第48頁
“沒事。”天星擺弄了一下被包得醜醜的手,“我跟羅浮生沒有不清不楚,我到底為什麼會給羅浮生唱戲,哥哥你應該很清楚。”她知道九歲紅不是不講理的人,但是他到底還是傷了她和羅浮生,他們清清白白,平白無故受了憋屈,她實在做不到視若無睹。
段天賜的臉色一下子有些難看,皺著眉半天說不出話來。
人力車從醫院出來,一路就跑回了棲雲軒,眼看著就要停下來,段天賜有些擔憂的看著天星,最後她終於嘆了口氣,“放心吧,我不會告訴爹的。”
說完,車子終於停在了家門口,天星率先下了車,走到前面九歲紅的車邊伸手打算把人扶下來,可九歲紅看了她一眼,拂開她的手自己下了人力車。段天賜提著行李跟在九歲紅身後進了院子,帶著天星進了房間。
九歲紅坐在堂前的太師椅上,板著臉沉默了良久,才開口問道:“手怎麼樣了?”
天星扯起嘴角笑了笑,“沒事,陳醫生已經幫我接好了骨頭固定好,只說是一個月之後要去醫院拆夾板。”
九歲紅抬眼看了看她手上的紗布,囁嚅了一會兒,卻還是說道:“那個男人究竟是誰?你為什麼要在醫院裡給他唱戲?”他說得痛心疾首,就好像天星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情似的。
不等天星回答,天賜就在旁邊搶著答道:“那人就是洪幫的二當家羅浮生。”
“洪幫?!”九歲紅終於記起來當初他進醫院前唱的那場《群英會》,在台下惹事的人似乎就是那個羅浮生,他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了許多,“天星,你怎麼會跟他扯上關係的?我住在醫院裡的這半個多月你們到底做了些什麼?你給東江第一大黑幫的二當家唱戲,天嬰就跟醫院裡的許醫生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要是我再多住幾天,你們兩姐妹是不是打算把我這戲班的房頂都掀了?!”
“爹,我們沒有!”
“沒有?那你說,你怎麼會認識那個羅浮生的?你為什麼會在醫院給他唱戲?唱戲不能去戲院聽嗎?那裡是醫院,你怎麼好意思開口?”九歲紅手裡的拐杖揚了揚,舉起來遠遠地指著天星。“還有上次,天賜說你那天徹夜未歸,回來的時候還穿著衣料上乘的禮服,那晚你去做什麼了?是不是跟那個羅浮生在一起?”
天星咬著嘴唇說不出話,這件事怎麼解釋都不對,她不想把天賜和天嬰牽扯進來,可是如果不提他們整個過程又說不清楚,她左思右想找不出一個好藉口,只好沉默著不說話。
可在九歲紅看來,她這樣的表現就是心虛的無話可說。
他更是怒不可遏。“即便你不是我親生,可你跟著我們也十年了,我向來是怎麼教導你們的?你可還記得?”
“記得,”天星垂著腦袋,擺弄著右手上的繃帶接頭,“戲子雖然是三教九流,但我們更要自尊自愛,越是被人看不起,越是要有分寸有風骨。”
“既然你都記得,為什麼就是做不到呢?他羅浮生是什麼人,我不清楚難道你也不清楚?不錯,自古以來確實是有風流才子捧角兒的佳話,可你一個上不了台成不了角的小丫頭,他憑什麼就這麼捧著你?還不是看上了你的皮相?!”九歲紅說得氣憤難當,掩著唇咳嗽起來,段天賜連忙端上一杯茶水,卻被狠狠地按在了桌上。
“爹,我和羅浮生不是。。。”天星想要解釋,可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大師姐從外面衝進來,急急忙忙地喊著天賜,卻在看見九歲紅的時候慌亂地閉上了嘴。
這樣子一看就是出了事不敢讓九歲紅知道,大師姐看了看天星和天賜,然後又偷偷瞄了一眼九歲紅,尷尬而討好地對他說道:“師父,您出院了啊?身體好些了?”
九歲紅卻不買她的帳,直接板著臉問她:“這麼著急忙慌的,出什麼事了?”
大師姐囁嚅著不敢說,九歲紅原本就在氣頭上,見狀更是受不住脾氣,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的蓋子都跳了一下:“我的話在你們這兒都不管用了是不是?說!”
大師姐被嚇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這才說了實話:“天嬰。。。天嬰在戲台上被人打了!”
四人急匆匆地趕到隆福戲院,進門就看見台上一片狼藉。台下的觀眾已然散盡,只留下桌席上還沒來得及收拾的茶碗果碟,戲台上也是空空如也,只是一地的紙屑果皮亂糟糟的,其間還夾著幾個砸爛了的生雞蛋。
進了後台,就看見戲班的人都圍在一處,幾個上台的連妝都還沒卸,一個兩個或竊竊私語或高聲議論,鬧哄哄的比外面熱鬧的多。
九歲紅還沒吭聲,就有機靈的徒弟看見了他們,同伴之間相互提醒,很快大家都噤了聲,紛紛低著頭靠邊站好,一副誠懇認錯的樣子。
路也就這麼讓開了,被圍在人群中間的段天嬰也看見了進來的幾個人,她胡亂抹了一把還沾著雞蛋液的額頭,站起來的樣子很是慌亂:“爹,你怎麼來了?出院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九歲紅冷笑一聲,盯著她說道:“我要是不來,倒還真不知道你能把這戲班折騰成什麼樣子!”
可九歲紅到底還是要面子的,隆福戲院究竟是馬老闆的地方,他也不好當著外人的面教訓自家的孩子,反倒是端著大家長的態度給馬老闆道了歉。馬老闆倒也是明白人,也沒有太責怪天嬰的意思,更何況今天的事情他們戲班初來乍到看不明白,他在東江多年還是看得出一些端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