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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什麼都變得不重要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是她所擁有的一切,真真正正屬於她的,一個家的代名詞。
“孩子,不論我是誰,你都是我的孩子。”天星低頭撫摸著自己鼓脹的肚子,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接下來的時間,天星安心地養著胎,一心一意地想要把孩子生下來。而傅紅雪一直都在,卻像是怕打擾了她一樣,總是遠遠地守著,不曾靠近。
天星的感覺很奇怪,她能夠感受到心底里對傅紅雪的愛意,這愛意一點都不比記憶中對羅浮生的少,反而更加濃烈且執拗,她愛他,可以為他生為他死,可是伴著這愛意的,還有恨和自卑,恨他拋下了自己,又自卑自己配不上他。所以她一直憋著一口氣,不肯與他說話,不肯同桌吃飯,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曾給他。
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麼。柳瀾星的記憶很亂又很短,偶爾會又幾個片段冒出來,卻無法組成一個完整的故事。
天星不知所措,尤其是在看見傅紅雪那張與羅浮生有七八分相似的臉的時候。她不停的告訴自己,我是天星,我愛的是羅浮生。可是看著傅紅雪時,屬於柳瀾星的感覺又會蓋過她的理智,剩下的只有對眼前人又愛又恨又憐又無可奈何的複雜情緒。這些都快要把她逼瘋了。
而與她的糾結不同,傅紅雪似乎已經習慣了柳瀾星對他的視若無睹,也習慣了默默守在她身邊的日子。他每天的事情就是劈柴挑水,洗衣做飯,將這個破舊的小農院裡所有的粗重活都包攬了。有時候天星看見什麼活沒做就會下意識地想要去做,可每次她剛拿起掃帚,傅紅雪就會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頗為苦大仇深地看著她,然後奪過她手裡的掃帚默默地把事情做完,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姿態。
他的腿腳有些不便,走路的時候總是先跨出一隻腳,另一隻腳再慢慢地拖過去,這使得他走路不快,做事情也不快。可是他還是走得很堅定,做的也很堅定,動作雖然慢慢的,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堅決,就好像他做事走路就應該是這樣的,叫人忘了他本身就是個跛子。
兩個人這樣相安無事地相處了十來天,除了偶爾被孩子踢得疼了天星會輕輕喊幾聲,兩人幾乎就沒有說過話。有時候傅紅雪會主動來搭話,可是天星總是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猶豫了片刻之後發現已經錯過了回答的時機,也就不再開口,而傅紅雪本身就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慢慢的也就放棄了說話。
捋了幾天的頭緒,天星終於還是接受了自己成了柳瀾星的事實,雖然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她確實是離開了羅浮生,來到了這個不知地點甚至不知朝代的地方,還懷了別人的孩子。
那麼現在最首要的事情,就是跟傅紅雪好好聊聊,解開心結也好,一刀兩斷也好,她要一個結果,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清不楚地耗著。
可就在她打算跟傅紅雪開口的時候,一個不速之客來到了他們住的小院。
來的人,是葉開。
柳瀾星似乎跟葉開關係不錯,這麼多天來天星第一次感受到真實的欣喜。“葉大哥,你怎麼會來?”
“我聽說你在這裡,就像來看看你。。。們。”葉開還是那樣明朗的樣子,嘴角噙著的笑看著讓人舒心無比。“來的時候看見鎮上的酒肆賣的女兒紅不錯,就帶了一壇來,紅雪待會兒我們喝幾杯。”他朝傅紅雪揚了揚手上的小酒罈。
傅紅雪看著葉開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接過他手裡的酒轉頭進了廚房。
葉開看著傅紅雪的背影,而後扶著柳瀾星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下,湊近了與她耳語道:“你還是不肯原諒他?”
柳瀾星微愣,而後露出一絲苦笑:“什麼原諒不原諒的,本就是。。。本就是他先拋棄了我。”這一句似乎是柳瀾星的本意,說出來的時候天星自己都嚇了一跳,心中的酸澀和恨意逼得她幾欲落淚。
“可你是知道的,紅雪他當初也是不想連累你。”葉開著急地為傅紅雪辯解道。
“那又怎樣?!”柳瀾星忍不住提高了聲音,眼眶一下子紅了:“是他自己要帶我走的!是他說要帶我遠走高飛,是他要帶我離開萬馬堂,可到頭來拋下我的還是他!我知道他是要找馬空群報仇,可我還是選擇同他一起,那就證明我不怕被連累,他又憑什麼替我做決定!”她激動地站起來,朝著葉開邊哭邊喊:“我都不怕,他又有什麼好怕的?橫豎不過是死在一起,我賤命一條難道還捨不得嗎?”
葉開沒想到她會這麼激動,眼角卻瞥見傅紅雪站在廚房門口黑著臉盯著他,葉開被那個眼神盯出一脊背的冷汗,連忙將人扶著坐下來,好聲好氣地哄著:“是是是,是我不該提起這些,你現在還懷著身孕,可千萬不能動氣。紅雪這臭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竟敢將你一個人丟在那種地方,活該你一輩子不理他,生出來的孩子也不能叫他爹!”
柳瀾星一邊哭著,一邊卻被他的最後半句話激著了,伸手去打他:“不叫他爹難道叫你嗎?”
葉開嬉皮笑臉:“那也不是不行,不過我得先回去問問琳琳。”
柳瀾星啐他,卻也知道他在逗自己開心,慢慢地平復了自己的心緒,沉默了半晌又接著說道:“我也不是真的要怪他,葉大哥,你是知道的,我。。。事到如今,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他。紅雪有他一定要做的事情,這次他留下,不過是因為我肚子裡的孩子。。。我是真的怕了,萬一他再離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