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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賀哆嗦著哭出聲來,良久才斷斷續續地說出了一個地址。殺手的名字叫秦風,因為是久別重逢,劉賀也不知道他現在的住處,只是閒敘的時候聽他說過喜歡去南京街旁邊一條巷子裡的鼎齋酒樓喝酒。
離開了光線昏暗的地牢,羅浮生立即帶著人去鼎齋守株待兔,這一守,就是十天。
一直到第十天的晚上,許舊沒有露面的秦風終於出現在了鼎齋酒樓,還不等羅浮生帶人衝出去逮人,興隆館的胡奇就後一腳進了酒樓。旁人瞧著兩人倒是沒什麼交集,可一前一後坐在相鄰的桌子上,神色看似輕鬆卻還是隱隱警惕著周圍,羅浮生眼睛毒,一眼就看出他們之間有些端倪。
秦風似乎在胡奇那裡得到了什麼好處,酣暢淋漓地喝了不少的酒,一直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腳步虛浮地出了酒樓,羅浮生看準了時機待人跟了上去,隨手拎起了路邊放著的木棍,一棍子把人給打暈了。
等人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羅浮生帶到了林啟凱安置劉賀的地牢。秦風恍惚了一下,第一眼看見的,是正擺在他對面的那張還帶著半干血跡的老虎凳,第二眼,則是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杵著大刀隱在暗處的羅浮生。
“你是誰?把我抓到這裡來,打算做什麼?”秦風掙扎了一下,卻發現自己被嚴嚴實實綁在了椅子上動彈不得。
羅浮生把手裡的大刀提起來一點又放下去,刀尖戳到地面上發出脆耳的聲響,一下一下卻聽得人從骨子裡冒出寒意來。秦風被這詭異的場景弄得背後涼颼颼的,就像是置身於十八層地獄的閻羅殿,怕到了極點就生出了憤怒,他搖晃著身子大聲叫喊,椅子被他撞得砰砰直響。可羅浮生不為所動,仍舊跟一尊古佛一搬坐著,一直等到他掙扎得沒力氣了,才幽幽地開口問道:“怎麼不嚷嚷了?累了?”
“你到底是誰?”
聽出他聲音裡帶出的清晰可見的恐懼,羅浮生譏笑道:“我還以為有膽在美高美傷我的多少是個英雄豪傑,卻沒想到是這麼個不經嚇的窩囊廢。”
秦風呆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你是羅浮生!你想做什麼?”
“報仇啊!”羅浮生說得輕輕巧巧,就像是在跟他討論吃飯睡覺:“你在我美高美開槍傷人,害得我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用腳趾頭都能想出我把你抓回來想要做什麼吧?”
臨到這一刻,秦風反倒冷靜下來,把羅浮生前前後後的舉動想了一遍之後笑道:“羅二當家要是想殺我報仇,只怕我早就沒命了。你說這麼多,應該不是想要殺我吧?”
羅浮生靜默了片刻,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扛著刀朝他笑道:“看來你沒我想的那麼笨嘛。你既然是拿錢辦事的,那我就跟你談一筆交易。”
從地牢出來已經臨近天光,遠處山頂上方露出了淺淺的魚肚白,羅浮生伸了個懶腰,撓著後腦勺打哈欠。羅誠開了車門,一邊把人讓上去一邊勸:“哥,你已經連著好幾天沒合眼了,抓人的時候你非要自己盯著,現在事情也安排好了,你也該回去好好睡一覺了吧?”
羅浮生睏倦地點點頭,卻不耐煩地朝他擺手:“行了,就你囉嗦。我先回美高美了,剩下的事情你盯著點。”
羅誠點頭,招呼司機開車,可發動機剛響,羅浮生又探出車窗,揪著羅誠問道:“欸,天星最近怎麼樣了?”他最近忙,恍惚反應過來的時候竟然發現已經好些天沒見過她。
“好著呢!天星姑娘在棲雲軒休息了兩天,然後就跟著戲班去了隆福戲院。”羅誠說道:“你上次吩咐的事情我可都沒忘,現在棲雲軒和隆福戲院附近都有咱們的兄弟在,要是有什麼事會第一時間通知咱們的。”
“嗯,”羅浮生點點頭,伸手拍了拍司機的座椅,“開車!”
羅誠的話雖然羅嗦,但也是實情。他為了抓這個殺手已經熬了這麼些天,又忙著處理住院這段時間裡被擱置的幫內實物,這下可算兩邊都有了結果,他緊繃的神經稍有放鬆,疲憊就一下子湧上來。接下來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羅浮生不再逞強,在回去的路上就靠在汽車后座的靠背上睡了過去。
他覺輕,車子到了美高美門口就醒了,迷迷瞪瞪地上了樓,真沾著枕頭卻又睡不著了,在床上翻騰了半天,淺淺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到了十點多鐘實在是躺不住了,收拾收拾就起來出了門。
去碼頭轉了一圈,羅浮生騎著車停在了棲雲軒門口。裡頭段家班應該是在練功,院子裡嘿哈吆喝的聲音不斷,其間還雜著幾聲京腔的吊嗓子,羅浮生扒在院子的花窗上往裡張望,卻找不到天星的影子。他想著大概她是在房裡沒出來,又或者是剛好站在角落裡看不著,在外頭左右看了半天沒結果,他溜溜達達一步三回頭的打算離開。
剛走了沒幾步,一隻手拍上他的肩膀,羅浮生條件反射出手抓住來人一下把胳膊擰到背後,暗嘆對方力道小胳膊細的同時就聽見一個女聲驚呼道:“哎喲,羅浮生放手,是我!”
羅浮生趕緊放手,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天星,我。。。我這是習慣。。。你下回,下回別這麼嚇我。”
天星揉著被他擰疼了的手臂,氣鼓鼓地瞪他:“是是是,是我錯了,下回見著你,一定老遠遠就喊你的名字,免得把咱羅二當家嚇壞了!”她翻了個白眼,蹲下去撿剛剛被羅浮生打落的菜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