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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星哭笑不得,湊過去舀了一勺,金黃色的雞湯在白瓷的罐子裡晃了晃,氳出一層薄薄的霧氣,裊裊地隔在兩人中間。
太近了。
羅浮生趁著霧氣看她,只覺得眉眼如畫,就像是義父書房裡為了附庸風雅掛上的山水墨畫,他們都看不懂,可莫名覺得看著很舒服。
“你昨晚。。。”他欲言又止,然後就看見天星的動作一滯,臉色也有些僵硬,他原本是想問昨晚她為什麼會暈倒,可想想這麼問也不對,只好換了種說法道:“你沒事了吧?”
“沒事了,”天星攪了攪雞湯,吹涼了一小勺餵給他,然後神色如常地解釋道:“只是嚇到了。我怕見血,你昨晚幾乎整個人都是紅的。。。我。。。”她說不下去了,那時候的情形只要一想起來就害怕。
看她抿著嘴一副要哭的樣子,羅浮生趕緊轉移話題:“好了,不說了,我這不沒事了嗎!欸,陳醫生有沒有說我能不能吃生煎啊?自從上次去夜市的時候吃過一次之後就沒吃過了,我都有點饞了。”
天星歪著頭看他,愣是把眼淚給笑回去了:“不能,陳醫生說你現在只能吃流食。”羅浮生對生煎的執著,簡直要達到瘋魔的地步了。她把勺子餵到他嘴邊,拿哄小孩兒的口氣哄他:“張嘴,啊~”
羅浮生乖乖地張大了嘴:“啊~”
天星手裡的勺子慢悠悠地送進去,冷不防地病房的門被撞開,羅誠從外面衝進來,大聲嚷嚷道:“大哥,你看,碼頭的老劉給你送來了幾隻大螃蟹,可肥。。。了。。。”
天星嚇了一跳,瓷勺子直接就懟到了羅浮生的喉嚨口。
羅浮生嘔了一下,嗆得直咳嗽。難為他雙手還端得穩,雞湯一滴都沒灑出來。
天星手忙腳亂的接過罐子放到床頭的柜子上,坐到床邊去給羅浮生拍著後背順氣。“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
羅浮生咳得臉一路紅到了脖子根,一邊咳一邊朝她擺擺手,然後哆哆嗦嗦地指著羅誠罵:“臭。。。臭小子咳咳咳,你咳咳。。。敲門敲門敲門!咳,你一輩子。。。一輩子都學不會咳咳,你是打算咳。。。打算嚇死我嗎?”他沒被殺手的槍打死,可差點被這個臭小子害死!
羅誠看著羅浮生舉起來作勢要打人的手,都來不及放下提著的幾隻顛得口吐白沫的大螃蟹,立馬轉身一溜煙跑得沒影了。
羅浮生氣呼呼地朝房門丟出一個放在床頭柜上的橙子,咳得腦仁兒疼。
“你沒事吧?”天星給他拍著背,看他咳得氣都快喘不上來了,正打算起身給他去叫醫生,卻被他抬手按了回來。
羅浮生左手壓著她的右手,把腦袋往她肩膀上一擱,咳嗽的聲音小了一些,說話卻還是有氣無力的:“別動,讓我靠會兒,頭暈。”
他的頭就在她的左肩,軟乎乎的頭髮蹭著她的臉頰,說話的時候下巴微動,帶著她的肩膀也微微地顫著。天星僵著身子不敢動,脖子歪到另外一邊,一雙眼睛無措地四處亂瞟。
感受到她的僵硬,羅浮生有些惡趣味地故意在她肩窩蹭了蹭。天星一哆嗦,全身的雞皮疙瘩瞬間都起來了,她結結巴巴地問他:“羅。。。羅浮生。。。你好。。。好些了沒?”
羅浮生憋著笑卻不放手,繼續用虛弱的聲音說著:“沒,頭暈得慌,嗓子還難受,咳咳咳。。。”
“哦。。。”天星拖著長音應下,然後無可奈何地繼續僵著身子,心裡默默地安慰自己,羅浮生現在是病人,得順著他,不然到時候傷好不了就成了她的罪過了。
好在知道她臉皮薄,羅浮生也不敢太過分,又靠了一會兒就放開了她,然後就看見她整個人都紅彤彤的,就差往外噗噗冒熱氣了。
被他帶著戲謔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天星抬手攏了攏耳邊的碎發,垂著眼瞼不看他:“那個,我先走了……”說完,跟受了驚的小兔子似的蹦出了房間。
“明天別忘了過來!”羅浮生朝著她背影喊,然後忍不住笑出了聲:“小丫頭片子,不經逗。”他往床頭挪了挪,把湯罐拖過來一些,自己舀了一勺雞湯喝了,然後滿意地點頭,真好喝!
自己慢悠悠地喝完了雞湯,羅浮生的腦子卻片刻沒有停過。美高美是他們洪幫的地盤,舞會雖然是洪瀾辦的,但來的都是東江有頭有臉的人家的公子小姐,敢在這樣的大庭廣眾之下傷人的,必然是不要命的狂徒。
而且那個時候他穿的是許星程的衣服,除了他們自己應該沒有被旁人發現,而那個兇徒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朝他開了槍,也就是說,那人就是衝著星程來的。這種情況也只有兩種解釋,第一,那人本來就是許家的仇家,殺了許星程就是為了報復許家。否則,就是衝著洪家,警察局長家的大公子在他的美高美出了事,他們洪幫無論如何都難逃其咎,如果得手了,那他們洪許兩家的交情多少會出現裂縫,這樣一來,想要打擊洪家就比過去容易得多。
好在這次傷著的是他羅浮生。
不論出於哪種目的,那人如今既然敢惹到他羅浮生頭上,就該做好死無全屍的準備,等出了院,就算是在東江掘地三尺,他也要把那個幕後黑手給揪出來,他要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