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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無色不太能理解沒有生殖力的刀劍氏族們為什麼對那些畫著人類繁衍姿勢的圖冊感興趣,不過既然大家說是風雅之物,自己不能因為無法欣賞就去制止大家的愛好。
他確實很努力的去理解了!
畢竟第一次接龜甲貞宗回家後,他身為王,面對捧著紅色麻繩請求約束的新家人,很是認真的滿足了對方,還把龜甲推薦的圖畫書都給看了……但是,對方居然因為自己從始至終都沒有反應而哭著跑了?!
不能理解。
為什麼身為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他要對自己的刀劍族人產生什麼反應啊?刀劍之間的關係難道不是互相砍來砍去——砍到爆衣、砍到星火四濺、砍到大汗淋漓、砍到渾身舒暢、砍到大腦皮層和全身一起顫抖——然後在那極致的愉悅心靈的升華中確認彼此的鋒銳度嗎!
再不濟,往刀身中灌入飽脹的靈力,或用力擦拭或精心打磨,直到吹毛斷髮,斬殺敵人時連骨節的縫隙都能滑入輕鬆的切出美麗光潔的面,被鮮血澆灌潤滑卻於收刀之時滴血不染,身心輕鬆,靈台通明,方為戰事之後值得享受的極致。
若那之後再來根菸草,面對屍骸遍地堆滿了戰利品的現場矜持又得意的呼出那麼一口——
嗚噫!
一想到遭遇強敵戰鬥時那暢快到靈魂都在顫慄的、在被折斷、被逼到墜落摧毀一切的邊緣墳頭蹦迪的危險快.感,無色的呼吸陡然間急促了起來。
「抱歉我先去一下洗手間一會兒就回來繼續吃飯!」無色把扒了一半米飯的碗放下,騰地站起身,對著相談甚歡的森鷗外和沢田家光輕鞠一躬,拔腿就跑出了沢田家。
「啊啦,修世怎麼了?」
一臉懵逼的小中也機械的咀嚼了幾下嘴裡的米飯,茫然抬頭:「他內急。」
「噗,這孩子真是的……也有這麼毛躁的時候啊。」沢田奈奈忍不住笑了出聲,「我再做個下酒菜!」
修世這孩子,在沢田奈奈看來太過沉穩了。如今明白了對方也有這麼魯莽……啊不,可愛的一面,奈奈反而放了不少心。
然而……事實似乎與沢田太太的想法略有不同。
對無色而言,酒癮只不過是小酌怡情的愛好罷了。
糟糕的是……
「嘖。」
直接翻著沢田家的院牆跳到二樓主臥陽台進了臥室拿到那振三日月親手削出來、藥研親手打了蠟的木刀時,那想要立即去戰個爽甚至掉個劍的戰鬥本能才被慢慢的壓制下去。
木刀纏了鮫線的手柄和三日月的刀柄手感很像,但並不是三日月。
德勒斯登石板帶來的,並不是絕對理智的力量。
更何況,他已經習慣了放飛自我。
之所以會帶三日月宗近一起來,不僅僅是因為他是自己的初始刀,更是因為三日月作為最早的氏族,能夠讓自己找回心靈,而非與石板的意志融合,成為真正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雖然他最早還未有自己的本丸時,大概已經料想到了自己最終被石板吞噬成為純粹的道具的結果,但是因為沒有掛念,倒也沒有遏制過那种放任自我消泯的發展。
時狐大概也是想讓自己作為人而非作為道具存在,才會硬塞給自己一個本丸的。
羈絆……確實應該被當做重要的東西來看待。
【達摩克利斯之劍沒有出現。】像是被從身後湧入一個虛幻的懷抱,【做得很好,無色。】
「哈……」無色把木刀塞入自己的腰帶,摩挲著刀柄的紋路,露出無奈的苦笑,「真是的,怎麼都欺負我。」
三日月也是,拿這種東西來讓自己湊合。
太惡劣了,果然這糟老頭子壞得很,哼!
爺爺:……阿嚏!
【因為你是個笨蛋。】
「是,是,我是個笨蛋。」無色深吸一口氣,生無可戀無可奈何只能妥協。
他還能怎麼辦,也就靠著家裡的氏族磨人精們還有撿回去的小流才能勉強維持個像人的樣子。
一想到自己還有二十年欲求不滿的日子要熬……真是絕望到想現在就一把劍掉下來,帶著這個糟心的世界線一起炸成宇宙中一朵絢爛的煙花算了。
反正時狐那個狐狸精也差不多快對自己到極限了……
【在想什麼?】
修長的、屬於青年的骨節勻稱乾淨好看的手蓋住了無色的雙眼。
「時狐。」
【為什麼要在我的懷裡想別的男人?】
「不是男人,只是個狐狸精。」
【那東西連狐狸精都算不上,只不過是個傀儡式神罷了。】比水流在無色的耳邊輕笑著,【你要學會習慣我在身邊持有你的生活,而不是被一個根本不懂人類之心的東西變成徹頭徹尾的道具。】
「小流不也是想要把我作為道具持有嗎?」無色的聲音里沒什麼情緒在,「我大概知道你和時狐做了什麼約定……更換使用者這件事,是作為刀劍必須面對的宿命。本丸里很多刃都經歷過,最終輪到我這位大家長,也是理所當……唔!」
綠色的電弧以無色為中心爆裂開去!
被打飛了床鋪和書桌狠狠地砸在了牆上,玻璃和窗框像是受到了什麼劇烈的衝擊,在暴走的電弧中碎裂脫落,碎片飛射!
爆炸的轟鳴和電流的刺啦聲帶來的噪音,在這喧囂的白日裡鬧出了不小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