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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片刻,呼吸聲交疊成同一個節奏,整齊清晰。度若飛心裡卻開始紛亂,像無數閃著亮光的碎片旋轉飄飛,不知道從哪發出微弱而清脆的「叮鈴」聲,連連響著,讓度若飛搞不清楚狀況。
她出了會兒神,感到頭有些痛,閉上了眼睛。她想,只要度珍寶亂動一下,她就走。可事與願違,度珍寶乖得不像話,很久也沒有動一下。只有背後始終勒緊的手臂告訴她,度珍寶不是真的乖。
「度若飛。」
「嗯。」
度珍寶叫了一聲,又不說話了。
度若飛說:「放開吧。」
「你看著我。」
度若飛略撐起身體,低頭看度珍寶。她努力保持鎮靜,先看了下度珍寶的眼睛,又移到一邊臉頰。度珍寶的視線一直黏在她的眼睛上,看不夠一樣。度若飛真不明白一雙眼睛還能看出花來嗎?她眉毛輕輕一皺,眼珠轉到度珍寶額頭,再到另一邊臉頰,最後落在度珍寶散在床上的頭髮,終於停下。
「看著我的眼睛。」度珍寶命令她,聲音帶著笑意。
度若飛匆匆看了一眼,伸手到背後拉度珍寶的胳膊:「行了,鬆開。」
度珍寶笑了兩聲,用力將她壓向自己,同時揚起脖子,抬頭咬了一口她的嘴唇。
度若飛驚得立即向後退,度珍寶已經放開了手,她直起身子還倒退了兩步,像是沒站穩。度珍寶坐起來,雙手放在膝上,左手腕處留著紅腫的印子,可見使了多大的力氣。
度若飛實在不能理解,想罵她,又張不開口。
在總部的這些日子,她已經習慣了度珍寶故意惹她,她再生氣呵斥的相處方式。現在度珍寶不惹她了,恬靜地坐著,明知道這是裝出來的,她卻罵不出口。
度珍寶吃准了她,抬高左手腕:「給我吹吹。」
「你自己吹。」度若飛遠遠走開,靠著牆,自覺態度十分明確。
度珍寶當真把手腕移到唇邊,嫩紅的嘴唇嘬起,輕輕吹著,眼睛卻仍注視著度若飛。
「你好好吹……你怎麼這麼……」度若飛沉沉呼氣,煩躁起來,舌尖無意識頂了下嘴唇里被咬過的地方。
牆壁隔著衣服吸走她身上的熱度,煩躁減輕了些,度若飛納悶不已,自己三十出頭正當年紀,談過幾次戀愛通曉那事,也沒有這麼強的需求,度珍寶年紀輕輕怎麼就……欲-求不滿。
她暗暗瞥了對方一眼,卻見度珍寶吐出一小截舌頭,舌尖輕輕地在手腕紅腫處滑動。她像被燙到一樣收回視線,眼觀鼻,鼻觀心。
「姐姐,你過來點,我給你講講我的計劃。」
「你就在那裡說,我能聽見。」度若飛眼睛也不動一下。
「那我不講了。」
度若飛沒法,磨蹭著走過去,在離她兩步遠的位置停住:「說吧。」
「你看著我我再說。」
一步退,步步退。度若飛抬眼看著度珍寶:「說。」
「我的計劃就是,」度珍寶手肘支著膝蓋,兩手捧臉,笑得小臉暖融融的,像要把整個人捧給度若飛,她盯緊度若飛的眼睛說,「等我回來,我就要用我的嘴含著你,一口吃掉你,再反覆地嚼你,反覆地、反覆地——」度珍寶舔了舔嘴唇。
有前車之鑑,度若飛立刻就明白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色燒盡了整張臉皮,她握緊拳頭,自己又被耍了一次!
度若飛的右手蠢蠢欲動。怎麼就不能給她一下子!我這不爭氣的手!
度珍寶見她忍得辛苦,開心地拍手笑起來。
這一刻,度若飛無比懷念曾經乖巧聽話的那個度珍寶,哪怕全是裝的!一雙眼睛被憤怒點亮,度若飛瞪著眼前笑到顫抖的人,越看越氣,脆甜的笑聲填滿她的耳朵,她氣到神志都有些恍惚了。
怎麼樣……怎麼樣才能降服度珍寶,讓她從心底里害怕自己,再也不敢挑釁、戲弄自己?
度若飛腦海中幻化出度珍寶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強忍著害怕,連發抖也不敢的樣子,低眉順眼,比過去還要乖。光是想這麼一回,度若飛立馬就舒爽得不行,頭腦清明,心情愉快。
她大方地想,算了,不和臭小孩計較。
度珍寶驚奇地看著她問:「姐姐,你剛才想什麼啦?」
「沒什麼。」度若飛想通了,度珍寶不想說,那她怎麼問都是無用,換來的只會是各種羞辱。度珍寶讓她等,她就等著。
沒得到答案,度珍寶又小小地試探了幾次,度若飛竟然都忍住了,對於自己撫平怒火的辦法閉口不談。度珍寶滿是好奇地觀察她一陣,便享受起兩人難得的和平時光。
「時間到了。」度珍寶說。
度若飛默默起身卸掉天花板,將她托進去,囑咐一句:「小心。」
度珍寶應了一聲,打著手電筒,在逼仄的管道中輕緩前行。
度若飛站在椅上徒然望著,心臟跳得愈來愈急促,隨著時間推移,又漸漸地向下沉去,無聲念了一句:「快點回來。」
等待的時間格外難熬,度若飛好像回到了剛剛到達這裡,無人說話,行動處處謹慎,一直見不到度珍寶的日子。那時她心裡就像一個鬥獸場,每一天的每一分鐘都發生著激烈衝撞——
度珍寶是真心還是假意?她這裡是正確還是錯誤?如果度珍寶背叛黑山,再次選了新世界,她該怎麼辦?度珍寶為什麼還沒有消息?度珍寶還會來找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