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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部左門知道,這個少年所說絕對不是唬人的,莫可名狀地,騰升起一股不安,就像是在他未知的某個關節處出現了細微的差錯,微妙地、曖昧地、危險至極的。
這讓鎖部左門再次打量著能被公主大人所選作協助者的少年。
事實上,他是知曉少年們的姓名的。鎖部一族雖然隱秘而古老,但並非一點勢力都沒有,在追查到公主大人的脅從者之後,怎麼可能不將其調查一番。
鎖部左門並未在其資料上注意到什麼古怪的地方,但那股不安卻確實提醒著左門,有什麼地方從最基本的地方就脫節了。
「開槍?!並將世界毀滅掉嗎。失去了絕園之樹,可就保護不了這個世界了。」左門道。他用足夠凝重而緩慢的調子說著,在如此慘烈的現實之下,少年還會如此堅決?!「你們應該也見識到了吧,初始之樹為了不讓絕園之樹復活,阻止試著聚集起來的果實而造成了大量的傷害。至今為止,破壞了多少事物?死了多少人?」
「公主大人對你們說了些什麼,我大概都能猜到,然而,能毀滅世界的,覺非絕園之樹的復活,而是初始之樹的覺醒!為了防止如此,能拯救的世界的,就只有絕園之樹。」
「初始之樹要使出能力是需要什麼的,你們大概都知曉了吧――作為力量的代價所要獻上的東西――高等的文明產物――」
「沒錯,為了要完全改造這個世界而需要的文明產物,會是難以想像的龐大數量吧,要是初始之樹覺醒的話,現在地球上擁有名叫文明的都會被吞噬殆盡!要是生物的本質都將被篡改的話,現存所有種族都有被毀滅的可能性。」
這覺非是杞人憂天,亦或是胡思亂想。只要使用過這份由初始之樹所帶來的魔法之力的人,就無一不對這份力量產生思量,乃至與恐懼。
而固執己見的公主大人,天真的堅信著那份能夠帶來毀滅的力量,堅信著那份虛假的運勢!
但只要對這份力量有所懷疑了,即便是公主大人的脅從者,也是無法站在萬物湮滅的立場之上的。
「要怎麼做?少年。聽了這些還是要當公主大人的同伴嗎。要是做了錯誤的判斷,你們可是會毀滅了這個世界。」
毀滅世界?!
不破真廣忽然感覺到好笑,他的確笑了出來,狂妄的、嘲諷的,肆無忌憚的。
――的確可笑至極!他為什麼要為了世界是否會被毀滅而做出選擇?這種東西――
「那種東西,無所謂了,反正都和我無關,毀滅世界什麼的,簡直太可笑了!」
不安感開始加劇,已經讓左門感到恐懼的地步了。他無法控制的咬緊了唇角,他無法理解為什麼在知曉了慘烈的事實之後,這個少年還能笑得出來,這讓他感到窒息。
【這個人對於這個世界的事情完全不在意啊。也就是說,左門,這是你的慘敗!】
對於真廣來說,世界是否毀滅全無意義,畢竟,站於此地的真廣,是為了愛花醬的復仇而存活著的。
這一點,讓瀧川吉野感到由衷的佩服,還有羨慕。
是的,他的立場早已堅定,今生怎樣,來生怎樣――他才不會去理會,只要復仇就好了!
第五十章
無法理解,這是鎖部左門完全無法理解的事情,就像是被公主大人的好運所影響的那樣,他從細微末節的地方就開始遺漏了關鍵的部分――到底,這個少年協助公主大人走到這裡是因為什麼動機?!
鎖部左門收斂呼吸,察覺到身體開始小幅度的顫抖。和之前知曉即將再次與鎖部葉風正面交鋒時候的興奮、激動,而自傲的顫抖不一樣。而是因為,眼前這位還是少年的人之冷酷而微妙的恐懼。
這真的普通的少年嗎?!
任何人類在知曉,自己的一個錯誤的選擇會讓世界發生毀滅的消亡,哪怕再如何立場堅定,也會產生片刻的遲疑――就算是剛被告知了這一點的鎖部葉風也是如此――然而,鎖部左門無法在這個少年表情和眼睛中看出任何東西。
甚至是另一位少年,明顯能夠察覺到他在遲疑,卻也沒有出言制止!
――不在意世界的命運之人…這種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世界的真理是公主大人那一方的證據嗎!
「你的願望是什麼?連世界會被毀滅的危險都不顧,是在尋求著誰?」不能慌亂,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是在無數次與公主大人交鋒時學會的東西,與其自亂陣腳,不如尋找關鍵的地方,儘可能的控制局勢。
「讓葉風回到這裡的話就會知道了。你還沒有必要知道。」不破真廣並未動搖。
沒有什麼可以猶豫不決的了。公主大人的脅從者比鎖部左門想像中要頑固地多,甚至不會輕易的將其與公主大人之間的交易泄露分毫。哪怕現在只能從這個少年的雙眼中看到瘋狂而偏執到可怕的情緒,也是將其壓抑在一個臨界點之中,保持著應有的冷靜與智慧。
初始之樹給予了鎖部葉風一張強有力的好牌!
鎖部左門再次輕嘆。
所以,他也不能在猶豫了,必須得揭露自己的底牌了,這是被逼無奈的,還沒有達到他所預計的時刻,就必須得這樣將其暴露出來。
於是他高聲喝道,「少年,我且問你一句――公主大人不能實現你的願望的話,你怎麼辦?比如說,公主大人已經死了的話,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