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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沒什麼可不安的,已經和真廣走到這個地步了,所有的不安都應該被拋之腦後了。
「你在顫抖。」
真廣的嘴角拉扯出一抹虛偽、沉穩的笑容。突然地冒出了這樣一句。
他的手掌和吉野的冰涼不同的是,依舊帶上了暖意的觸摸著他的臉頰。所以瞞不過真廣,他察覺到了他身體的顫抖。
「不是因為寒冷啊。」真廣竊笑著,「可真不像你啊,吉野。不過你感受到了嗎?」
「什麼?」
「我也在顫抖啊。」
真廣深深的嘆了口氣。
「啊,烈火焙乾了我的腦漿,淚水灼瞎了我的雙目!蒼天在上,我發誓要教那令你瘋狂的仇人付出沉重的代價!1」
真是——如同今日本應該落下的雨水,尖銳、壓抑。
啊,啊,是的……
「我感受到了。」
——我感受到了,真廣的顫抖。
所以才會不安啊,因為立刻就要被揭開的真相!那虛無縹緲的東西,越是靠近,越是對它存在的本身產生質疑。真廣他,並不會產生這樣不適當的情緒吧。
存在即合理,愛花醬曾經說的。
但是,但是……
吉野抬頭,看了看壓抑的天空。
這樣的天氣總讓他聯想到那天,愛花醬死去的那天。也是這樣,晦暗的雲層遮蔽的天空,不颳風、不下雨,只是悶悶地讓人喘不過氣來。
大概就是這樣的氣候給了他這樣的錯覺吧。
——這不像是在追尋著真相,而是在追尋愛花的死亡。
「那麼現在,你要退縮嗎?!」
真廣認真的問道。
「你呢,要退縮嗎?!」然後吉野凝視著那雙尖銳的眼睛,反問著。
「哈?你在開什麼玩笑,我可是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臨陣脫逃。」
「既然真廣你的這樣說了,那又為什麼要問我。」
「害怕到顫抖的人可不是我呢。」
「我才沒有感覺到害怕!」
「呿……」
「就像是水族館一樣。」
吉野忽然這樣說著。
「啊?」
真廣還沒反應過來。
「我是說今天的天氣。」
吉野抬了抬頭。
「走過甬道的時候,頭頂和四周被堅固的玻璃封鎖著,就像是能夠感覺到厚重的水壓。」
「水族館?小學之後就沒去過了……你是和你女朋友一起去的吧。」
「嗯。」
「這是你第一次主動提起她啊。」
真廣低聲說道。
「和她一起安靜的坐著,看著在水裡遊動的魚類,時不時的,它們還會好奇的湊近玻璃壁。」
「啊,真是夠了。我可沒興趣和你回憶你和你女朋友之間的互動。」
真廣感覺到性質缺缺。
「我只是覺得,當我們在觀賞魚類的時候,那些魚類是否也在觀賞我們呢?我們和被囚、禁起來的魚類沒有區別吧,在被龐大的玻璃壁內圈養的它們認為自我是自由的,只是我們知曉它們是被圈養的,所以我們認為它們是不自由的觀賞物。但是,我們呢?我們是否也是如此?」
在一個巨大的匣子裡,按照既定的劇本表演著,所以任何事情的發生,必定有它發生的理由,【這個遲早也會成為美滿結局的伏筆】!愛花醬,是這樣說的。
「吉野……」
「沒什麼,只是在想,如果我們追尋的,是愛花醬的死,那麼,真廣你會為此感覺到恐懼和不安嗎?」
真廣的呼吸很平穩,他凝視著吉野。
「你會為了愛花的死,而覺得害怕嗎?」
「是的,我會。」
吉野點了點頭,這是他第一次在真廣面前承認。
「那就是因為你太會偽裝了嗎?我無法從你的眼睛和臉上看出你的害怕和不安。而且你和愛花之間的關係很惡劣。聽著,吉野。」
吉野的頭髮有些散亂,真廣一直沒有將他的髮夾還給他,於是真廣用手理著他的頭髮,手上的力道讓吉野感覺到了疼痛。
「就算真的是在追尋著她的死亡。已經發生的既定的事實,是誰也無法改變的。」
「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真廣鬆開了在吉野發間的手。
「只是這樣,覺得,我應該對你道歉。」為了再一次在真廣的面前提到愛花的死的事情。
吉野凝視著真廣。所以他才會覺得真廣很厲害,他又著無可比擬的行動力,且不會被任何事物絆住腳步。
「算了,我們走吧。」
「嗯。」
吉野靜靜地跟著真廣。
——愛花醬,已經死了……
——已經發生的既定的事實,是無法改變的……
所有的恐懼和不安,在這兩個前提下,都將不復存在。
第四十二章
對於能夠讓葉風有所信任的人,真廣和吉野抱有各種各樣的猜測。
被初始之樹所庇佑,擁有近乎不合理氣運的始之宮姬,鎖部葉風最能夠信任的就是初始之樹,既她自我本身。這樣的鎖部葉風從各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個強勢的人,哪怕偶爾會被真廣的挑釁給氣得發抖,但實際上,在彼此利用的關係之上,她也並未讓己身處於下風。
也就是說,葉風信任的並非是真廣和吉野兩人,而是堅信她所背負的此世之理必將為她帶來最終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