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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廣說出這話的時候,是笑著的,這股笑裡面帶上了諷刺和瘋狂的味道,腥紅的雙瞳里閃爍著是已經無法再壓抑下去的兇狠與危險。這樣的瘋狂地仇恨著甚至去復仇的真廣,才是真正的真廣,歇斯底里地如同將他的那份仇恨和復仇的衝動也一併承擔了。
吉野慢慢捲曲著手指。
然而,吉野表現得越平靜,真廣便越覺得煩躁,焦慮占據了他的整個情緒。
他的食指在矮桌上輕輕地敲擊著,眼角掃過被吉野放在白色枕邊的藍色手機,這讓他除了焦慮和暴躁的情緒外,還有另一種情緒划過。他走進浴室,拉上了門,浴室里放著兩套旅店配好的寬大的深色條紋浴衣,他隨意取了一套。
他將背包里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拿了出來,順便整理一番。從家裡帶出來的東西並不多,除了兩套能夠換洗的衣物,剩下的還有一些零碎的必備用品,真廣給他使用的魔具,都是被他貼身放著的。
聽著浴室里已經傳來了淅瀝的水聲,吉野卻感覺到鬆了口氣,真廣最近總帶給他一種微妙的壓抑感,這讓他有點心緒不寧,眼睛看到陷進了白色的被褥之中深色木偶,他這才想起,之前便一直沒有聽到葉風說話的聲音了。
「葉風醬,已經休息了麼?」吉野說道。
難道說葉風醬也和真廣一樣,為了即將到來的交鋒而好好的放鬆一下?!吉野訕訕地笑了兩聲。
【我倒也很想休息一下。】
木偶里突兀的傳來葉風的聲音,伴隨著一個哈欠的聲音。廖無一人的孤島上,時間是極為漫長的,就算此時已經是夜晚了,她也只是標示性的打了個無力的哈欠,倒是一點也沒有睏乏的模樣。
搭起來的火堆還在燃燒著,她將之前賭氣憤怒甩出去木偶撿了回來,放在她身側地地面上。
【怎麼了?有什麼事情找我?】
吉野沒想到葉風還清醒著,按照時差來算的話,葉風醬那邊應該已經是深夜了。但他的確有事情想要問葉風。
他終於開口,「葉風醬,能將之後要去取特製魔具的地址告訴麼?」
【可以是可以……不破真廣他沒有告訴你麼?】葉風將地址說了出來,隨即不解道。
「嘛,大概是因為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吧,」吉野拿過手機,將他們現在的所在地和他現在掌握的情報,按照山本給他的聯繫方式發了過去,「只是因為我自己想要知道一下罷了。」
也不只是因為和山本合作需要提供情報的緣故,也是因為他認為自己應該提前知道一下,以免――吉野重新將手機放回枕邊,他眨了眨眼――以免,被真廣丟下。
吉野倒在床上,無言地舔了舔嘴角,這樣的想法讓他覺得沮喪,他的手壓著胸口,因為這樣沮喪的想法,讓胸口和腦袋傳來陣陣悶痛。
【吉野,你和真廣之間是不是發生什麼問題了?】
「誒?」吉野心驚,葉風忽然提出的問題讓心臟慌亂的跳動著,如同被人揭開了倉皇而尷尬的秘密,心虛著。「為什麼這麼問?」
【什麼啊,你沒發現麼?那傢伙很焦慮,煩躁得總是拿我出氣。】葉風將手枕在腦後,望著滿天的星子,冷哼著說著不破真廣的惡行。【不過這也是因為你的關係!】
「我?」
【對,就是因為你!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最重要的就是,為什麼你要瞞著真廣你女朋友的事情啊!你們是朋友吧,就算是被真廣知道了又有什麼關係,那傢伙,因為這些事情總是在焦躁不安著!】葉風有些咬牙切齒,甚至想要狠狠揍這兩個小子一頓。
但說到底,為什麼她要來操心這些事情啊,她和不破真廣、瀧川吉野兩人不過是單純的相互利用的合作關係。葉風嘆著氣,天上的星子耀眼璀璨地閃爍著,這樣極力發著散發著光芒的星子,讓葉風有種泄氣的無力感,難道說是因為太累了的緣故?!
嘟著嘴,葉風躺在地上,側著身子緊抱著雙膝,這樣的姿勢讓她如同一個生氣的小孩子。
真廣在,焦躁不安?!吉野舔舐著乾燥的嘴唇,艱澀得如同喉嚨中哽咽著一團氣。他應該是無奈的嘆氣,然後心平氣和地矢口否認才對。
他猛地坐起身來,浴室里的水聲一直沒有停過,透過隔光的磨砂玻璃,能夠看到模糊的一團人的陰影。他的十指交叉著,不安的時而握緊、時而鬆開,微微低著頭,光照不進他瞳孔,這讓他此時看起來有些可怕。
「我見過真廣焦躁不安的樣子。」吉野說道,聲音有著機械似的的低迷的味道,「那是在真廣面對他的妹妹,愛花醬的時候。無法理解自己對待愛花醬的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不願意承認愛花醬在他的心裡和其她的女孩是不一樣,是特別的;不知道應該和愛花醬保持什麼樣的關係――」
【怎麼…感覺你口中的真廣,對自己的妹妹,不破愛花抱著一種不一樣的感情?】
「愛花醬和我的關係很差,她對我說話也從來不會客氣。」
【所以?】
「所以,真廣只是在生氣而已,作為好友的我交了女朋友,卻隱瞞著他,害得他還總是幫我約女性出來聯誼,只是在生氣罷了。」吉野平靜的說著,這樣的理由合乎情理,這便是事實。
然而心卻平靜不下來,在悸動著,大腦幾乎是一陣麻痹,這倒像是他在極力的說服自己掩飾著什麼一般,呼之欲出的答案幾乎是讓他興奮地、甘美的、迫不及待的。於是大腦被這呼擁而至的情緒給麻痹了,然而隱約間,他卻在否定著什麼、譏諷著什麼、期待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