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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淵懶得骨頭都要散了,又嫌熱, 身子也還要懶扯扯地歪在林驚蟄的身上。
她將嘴角抿緊, 打了個呵欠, 後背彎成了一道弧,與平日裡挺著腰杆扛槍扛炮時的姿態不同, 這種懶散的狀態讓林驚蟄有些反應不過來,原本只是客氣客氣學楚淵當時耍流氓的樣子端端正正地坐直了身子, 哪曉得楚淵還真就借坡下驢地癱成了一團軟泥。
林驚蟄木呆呆地將雙手放在自己的膝頭上,瞪著一雙鳳眼, 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
楚淵實在沒憋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坐直身子捶了捶腰杆,然後拿起槍將車門推開, 身子一翻坐上了車頂, 彎下腰來先從窗口掉下來長長的黑髮,隨後一雙彎成月牙的眼睛笑眯眯地看著林驚蟄。
「我這要是敲你一下, 你那腰得直接折吧?」
她笑得眉眼彎彎,又伸手撩開了落下來的長髮,「要上來坐會兒嗎?頂上還有點風。」
林驚蟄依舊僵著身子搖頭,楚淵笑意更深:「上來坐呀,我再靠會?」
話一說完立馬就慫地縮了回去,生怕剛剛到手的媳婦被自己嚇走了。
林驚蟄還是木呆呆地盯著前方,直到半晌沒聽到楚淵的聲音時,她才側過頭去看了眼自己那被楚淵枕過的肩頭,眉頭輕擰,隨後才慢慢地舒展開來。
這一晚上還算平安,天快亮的時候換刑海等人開車,楚淵還真就大剌剌地又將林驚蟄的肩頭當了靠枕。只是這次林驚蟄的反應就已經有所緩和了,她安靜地看著外頭一閃而過的景物,微微垂眼。
「驚蟄,其實你是不想讓我們去海南軍區對嗎?」
畢長安轉過頭來看向林驚蟄。
林驚蟄愣了一瞬,她與793成員算不上熟,平日裡嘰嘰喳喳,但也沒想到畢長安會主動問起來。
林驚蟄側頭看了眼閉眼休息的楚淵,輕輕咬了咬下唇。
楚淵就算閉著眼也會留著一根神經時刻注意著外界的動靜,儘管她的呼吸綿長均勻,但畢長安問了什麼林驚蟄又回答了什麼,她都一一記著呢。就算她已經三天三夜沒有注意過了,但只要手中握著槍,閉著眼睛也能讓子彈蹦出活死人的腦漿。
畢長安與楚淵多少年的戰友了,出生入死,自來把自己的命吊在楚淵的槍口上,不可能不知道楚淵的狀態,大家個個都不是個傻子,話裡有話地問,試探與猜忌委實明顯。
就像當初的聶方遠不信林驚蟄一樣,他們友好歸友好,但市局亂成了一鍋粥,也不可能傻白甜到誰說什麼都信,何況只是個半路跳出來的被林思季改造過的人造人。
林驚蟄越是抿唇不說話,越是讓畢長安心頭不安。
她輕輕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唇瓣,唇角微啟,正欲開口,手卻被懶洋洋歪七扭八躺著的楚淵一把握在就掌心中。
楚淵慢慢坐直,抬頭瞥了畢長安一眼。
「到哪兒了?」
楚淵這個話題轉移得十分生硬,但畢長安立馬就從這句無波無瀾的平靜問話里聽出了怒意,他忙挺直了腰背,輕咳一聲,強行將嘴角拉開了一個弧度,丑兮兮地衝著楚淵笑了笑。
「還早呢老大,你再睡會?」
楚淵眯了眯眼睛,側頭看了眼車窗外,冷著一張臉,回頭時卻眯起眼睛衝著林驚蟄笑了起來,眉目舒展,笑得眉眼彎彎,早沒了剛剛睜眼時的暴虐戾氣。
她指了指自己的下眼皮:「我是不是有黑眼圈了?」
林驚蟄就著她指的地方老老實實地湊過頭去瞧,正遇上楚淵低頭,輕巧地落下一個吻在她的唇角邊。然後趁著林驚蟄還木著的時候往後靠在了椅背上,她輕輕地抿了抿唇,伸腳踹了一下畢長安的椅背。
「人家不願意你去軍區送死,你還不樂意了還是怎麼著?」
「所以真的被楊權……」
楚淵將眉峰一挑,她抿著唇角不說話,眼尾揚起來的時候總是有一種睥睨天下的不羈和霸氣,此時僅一個眼神就將畢長安的問話給堵了回去,鋒利又不留餘地,讓畢長安迅速就抓住了楚淵的意思。
楊權的意圖到底是什麼,畢竟沒在楚國飛的面前得到肯定,他們現在得到的所有信息也都只能算得上是猜測,即便他們個個都相信林驚蟄,就算林驚蟄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可他們也不敢拍著胸口為林驚蟄作擔保。
這裡唯一一個有權利站在林驚蟄面前的,只有楚淵一個人。
她不僅是793中隊的領頭羊,是他們的老大,就目前看來,還是林驚蟄的新鮮女朋友,護著林驚蟄,是她的責任,也是一種看似而護短存在的弊端。
「楊權膽大包天,他要是敢將海南軍區端了,楚國飛要是有點差池,下黃泉的路老子都不會讓他好走。」
楚淵啞著一絲啞啞的嗓音,分明將語調壓得低,可又壓出了一絲強烈的壓迫感。
畢長安將最終路線傳給了楚淵,楚淵低頭看了一眼後便又懶洋洋地靠在了林驚蟄的身上。她說話的當口一直沒放開林驚蟄的手,拉著林驚蟄時還輕輕地用指腹摩挲著林驚蟄的手背,掌心的溫度漸漸地捂暖了林驚蟄的手背,面上卻跟個沒事人似地,還有模有樣地跟畢長安拉扯。
林驚蟄趁著楚淵在與畢長安說話的當口準備將手抽回來,哪知道楚淵拉得緊,感覺到掌心裡的小東西準備脫離的時候還裝模作樣地回過頭來瞪了林驚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