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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在手中顫抖,肖強突然掉下眼淚來,他下不去手。
砰——耳邊一聲破空的槍聲,炸得肖強耳膜生疼,他側頭一看,是夏至率先開了一槍。子彈灌進最前面的女人的額中心,端端正正的一個紅點,血水繼而崩出,噴了肖強一臉。
肖強回過頭來看夏至時,只見夏至隨意掏了把槍給宋熙樂:「他們不是人了,是怪物,對著腦袋開槍,別打自己人就行。」
說完轉頭又是一槍,接連好幾槍,個個正中紅心,將靠近車窗前的這些活死人葬送在了子彈下。肖強愣完後轉頭看向夏至,只見夏至比自己要冷靜得多,一槍接著一槍,手握得穩,準頭也穩,絲毫沒有當時林驚蟄在教學時的生澀感。
他不經回味了一下自己,同樣的老師,同樣的動作,明明當初自己更准一些,怎麼臨上戰場時,卻連槍也拿不住呢?
夏至心裡也怕,但畢竟跟林驚蟄有過一次逃生經歷,在她手上早就死過一個活死人,在那時,她也同肖強一樣,一時間不能接受自己殺了一個正在行動著的人的事實,可當看到有人在被撕咬後也變成了怪物,夏至就突然明了了。
這些追著他們死活不放,把活人當食物的活死人,已經不是人了。
宋熙樂畢竟是個二十好幾的大姑娘了,被困實驗室的那幾天她也早將這些骯髒醜惡看明白了,此時手裡接過槍,她學著夏至的動作,舉槍衝著外頭的活死人抵頭就開了一槍,腦漿崩出來的時候,她居然長舒了一口氣。
只有楚穀雨一個小奶娃扯著嗓子哭,哭到最後嗓子也啞了,卻沒人有空抽身來照看他。
畢長安掃向四周,而後探頭來到車窗前,扒開時的一句「沒事吧」堪堪堵在了嗓子口,好在他時常與這幾個倖存者呆在一起,大家都已經認熟了他,否則剛剛這一探頭,基本是將自己的命送在了槍口上。
他扯了扯嘴角,沖肖強笑了起來:「小伙子別慫!」
然而話雖然這般說,個個心裡都沒有底。
因為他們被徹底包圍了!
活死人的速度越來越快,他們在進化,根據自身原本存在的機動能在進化,比如體育健兒就會比嬌俏少女跑得快,比如身姿柔軟的舞者便會將自己折出更讓人匪夷所思的形狀,會攀爬的,會跑的,甚至於有些竟然還能在出手的瞬間自主抬手擋兩招的。
這種進化光是一想便讓人頭皮發麻,這才不過幾天時間,就已經進化到能將他們困死在路中央,就算他們今天運氣好,抽到了好運錦鯉,那明天呢,後天呢?
肖強按畢長安的意思,將車內的人全拖上了車頂,等到肖強跟在最末爬上去的時候,他才真正體會到了,什麼是四面楚歌。
不,浩浩蕩蕩,他們處在屍海中央,成了大海中的一隅小島,突圍無望!
第27章
於麼和畢長安各自將火前炮架在裝甲車上, 每一炮轟出去,便會炸起一片屍海, 掀起各種胳膊和腿, 阻擋著還在不斷靠近的喪屍潮。岳雲強、聶方遠和刑海腰間所纏的子彈帶也不知疲倦、飛速地往供彈匣里卷, 槍口不斷地掃射,一片片活死人在他們的面前倒下。被形勢拉進戰場的幾位年輕人、李醫生和幾個護士也從車上摸出了軍火,慌亂中瞎亂賭運氣一般楞是被他們摸出了些門道, 端著槍像模像樣地加入了戰火。
然而杯水車薪,子彈在迅速地消耗,他們不過在做垂死掙扎。
炮火紛飛, 汗水不斷濡濕了頭髮, 又被炎炎夏陽蒸發, 然後又滴下汗水與血水攪和,甚至糊了睫毛糊了眼。沒人能騰出空餘的手出來擦汗, 一個個將命掛在了槍口,咬著牙根與這些洶湧而來的活死人潮做著戰鬥。
唯有沈鶴安安穩穩地坐在車裡, 他年紀大了,幫不上忙, 坐在車裡懷裡抱著個哭累了睡過去的孩子,還能算有一個避難的四方天地,他如果跟著爬上車頂, 也成不了有力援手, 反而成了拖累。
這給了他近觀喪屍的條件。
每一個靠近窗戶的活死人都青著一張殘破的臉,秉著驅逐獵物的本性伸出有些僵硬的爪子來抓, 每一把扣在窗戶上的聲音都極響,沒手的就用頭來撞。
沒有思想,沒有痛感。
他顫著手向著車窗伸了過去,突然想到多年前一個老朋友的話。
「我們可以進行研究,如果以後的人沒有痛感,就像是在腦子裡構架出一個新世界,知識、道德等都可以進行輸送,還可以構建情感,這就是一個新的世界,一個開端。」
沈鶴身子一抖,當初以為的天方夜譚,到了如今,他居然看出了這種新世界的苗頭。
就在沈鶴還在驚詫於這種事情的同時,刑海早將手中的狙|擊槍換作了火箭炮,一轟一堆屍體,層層疊疊,真正構成了屍山,他腳踏於裝甲車上,唇角抿得極緊,原本的小梨渦里盪著一種悍然不畏的堅定,眉宇之間盡顯凶戾之色。
「操,老子做的土炸|藥還沒用過呢,老子給你們嘗嘗鮮!」
原本在工廠里按楚淵的意思找出來的的硝化|甘油,被刑海全做成了炸|藥,此時總算是碰上了用場。一彈藥轟出去,掀起巨浪,所有人都齊齊蹲下,連車裡的沈鶴也護住了頭,抬頭來看時,一片屍體,全成了碎渣。
然而後面跟來的喪潮前赴後繼地淌過來,刑海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