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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除了轟隆的巨響, 雜亂刺耳的聲音外,哪裡能聽到林驚蟄的聲音。
楚淵端起槍就要掃,楚鋒騰出一隻手一把拎起了她的後領子, 猛地往前一推:「發什麼瘋,想死嗎?」
楚淵回頭一眼向著楚鋒掃了過來,眼中泛著血絲, 纏住的不僅是黑暗深淵裡的林驚蟄, 也是楚淵對林驚蟄的那一絲好感, 猛地一伸手,好不容易抓住了林驚蟄的過去, 卻沒想抓了一手的鮮血,夾裹著活蹦亂跳的一顆心, 如這四周碎裂坍塌的避護所,嘩啦一聲, 就碎成了渣,血肉亂濺,濺了楚淵滿頭滿臉。
楚鋒跟她一起長大, 楚淵心裡想什麼他太明白不過了, 這一眼裡含著的同情憐惜以及以林思季的憎惡都體現得淋漓盡致,若不是現在需要對方, 他並不驚訝於楚淵會直接一槍崩了對方,就算再降或者乾脆罷免去蹲監獄,她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林驚蟄故意不出來的,你又不是沒長眼睛!」
「要是能一槍崩了林思季,她會不出來嗎?」
「那你現在一槍崩了她啊!」
楚淵冷眼一眯,瞥向了楚鋒背上的林思季,她牙根緊咬,眉骨間的那一道疤凶相畢露,她如一頭嗜血的野獸,直勾勾地看著那個惡貫滿盈的人。
「等著,這些事都妥了,老子第一個解決她。」
隨著這擲地有聲的篤定,楚淵腳往前一踏,撿起楚鋒沒手提的火箭炮,一炮轟了出去,像是面前站了無數個林思季,她一炮將其全轟作了飛灰。她抿緊了唇角上前為楚鋒開路,一路雖然沒再開口說話,但楚鋒還是將心慢慢地放了回去,而後默默地長嘆一聲。
作孽啊。
等到他倆灰頭土臉地爬出來時,岳雲強和聶方遠忙上前來拉,只有刑海接過了還沒清醒的林思季,幾人默不作聲地迅速撤退回到了生化車上,只有楚淵一聲不吭地爬回了那如同野獸一般的坦克里。
她摸了一根皺巴巴的煙,狠狠抽了一口。
誰也沒問林驚蟄去了哪兒,他們都透過通訊設備聽清了林驚蟄的話,他們也都是活生生的人,道德與思想不同意林思季的做法,可任務與責任卻由不得他們來動手。
整個研究所沉了下去,一個巨大的坑,埋了無數的驚蟄。
楚淵一根煙抽完,先將自己嗆得咳了半天,隨後也從巨大的鐵殼裡走了出來,敲了敲車窗盯著刑海問:「驚蟄出來了嗎,在我們還沒出來的時候。」
刑海搖了搖頭,楚淵擺了擺手,又爬回了自己的鐵殼裡,並沒有去關注林思季的情況。
他們也並沒有拿到上頭指定的資料,門都沒摸進去,光顧著林思季的安全了。人倒是全須全尾地都出來了,也算是幸運。楚淵將坦克往前碾,碾出了萬夫莫開的霸道,她嘴裡叼著只煙,嚼著菸嘴,而林驚蟄卻如走馬燈似地,一一在她的眼前跳過。
活死人的臉成了林驚蟄,外頭搖曳不定的樹木成了林驚蟄,就連磕著的石頭也成了林驚蟄。
她狠狠地將煙吐了出去,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汗水順著指逢黏嗒嗒地往下淌,最後又胡亂地被抹在了臉上。
林驚蟄會不會有事?她擁有研究所里的最高權限,知道裡面的彎彎道道,會不會從另一個他們不知道的出口早跳了出去?她自愈力極好,不受活死人的嘶咬,這些壓下來的的石塊會不會也奈何不了她,她並沒受什麼傷。可是她又會往哪裡去去呢?她是林思季用來做實驗的小白鼠,她無家可歸,沒有牽絆,沒有目的,天下之大,又該往哪走,她們還能再遇上嗎?
「老大,林博士醒了。」
楚淵緊急剎車。
原本就是她在前頭開路,坦克的速度也不快,這一剎車,後面憋屈跟著的生化車個個踩住了剎車。岳雲強看著楚淵從前面的坦克里跳了下來,軍刀一進一出,迅速解決了兩個活死人。她將帶血的軍刀往自己的褲腿上一抹,而後將刀又收了起來,長腿一跨,兩步來到了生化車前,一把拉開了車門,冷眼看著里機剛剛甦醒過來的人。
林思季並不老,甚至與白髮蒼蒼的沈鶴相比,林思季反而年輕許多,她微微理了理有些散亂的頭髮,抬起頭來眯著眼睛打量著這個這者不善的年輕人。
「林思季博士?」
林思季揚眉。
楚淵的聲音一直有些啞,這麼多年的軍旅生活讓她下令都是扯著嗓子吼的,說話早沒有少女的軟糯,反倒添了幾絲揪扯人心的喑啞以及說一不二的篤定。
林思季也是個聰明人,一見她的裝扮,以及說話的語氣便知道是個級別低的軍人,忙衝著她輕輕笑了笑。原本等在一旁的楚鋒將頭一側,將目光投向了車窗外,支著腦袋靜靜地等著楚淵的「審問」沒有上前摻和的意思。
「有個問題想跟博士您請教一下。」
「您說。」
「這次危機爆發,是因為博士你研究成果失誤嗎?」
「是。」
林思季連個嗑巴都不打,迅速承認了自己的責任。這回換成了楚淵挑著眉頭看對方,半晌,她忽然扯起嘴角笑了起來。
「您承認就好,外頭水深火熱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可能沒覺得良心不安,但全喪在你手,總會審判你的。」
楚淵笑起來,不像平日裡的眉眼彎彎,反倒透出一股子涼薄來,像看個死人。
楚淵一把關上了車門,車門發出一聲巨響,震得車上的人都一抖,唯有楚淵挺直了脊背,又翻進了自己的坦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