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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妍是實驗體。密密麻麻投來的視線都是冰冷的,宛如看待小白鼠。這個認知讓二月七很難受,冬季妍本來一直都是那麼驕傲的人。
冬季妍是被人扶進來的,她的狀態很糟,瞳孔渙散。但看到二月七時,她的眼睛聚焦了一下,露出一個虛弱但溫柔的微笑。
由於冬季妍的身份,她還是受到了優待,透明房間內的各種設施都很齊全。
二月七將冬季妍安置在沙發上,注意到她乾裂的嘴唇,接了杯水遞到她的嘴邊。
冬季妍勉強喝了幾口,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痛苦,身體不自主的戰慄。她體內對結晶的排斥反應開始了。
二月七的手臂被攥緊了。冬季妍的額頭湧出大量汗水,臉色變得慘白,可是她那雙灰藍色的眼睛依然無意識地張著,像是在看二月七,又像是在看虛空中的某一點。
這只是開始而已。
不斷的研究證明,異能者是喪屍病毒傳播過程中遇上特殊基因而產生的變種。如果說感染病毒後變為喪屍對於人類來說屬於劣化變異,那麼成為異能者便是優化變異,路徑的改變導致了兩個不同的極端。而喪屍和異能者體內的結晶,就是病毒的主要儲存所,將結晶植入普通人的體內,由於病毒與人體已經經過中和改變,導致人產生優化變異的機率便會大大提高。
但即使這樣,結晶本質上仍屬於一個病毒載體,當病毒進入人體的身體循環後,便會開始對正常的細胞進行吞噬同化,在這一過程中,等於在對人體的結構進行一次重組。
冬季妍的痛苦越來越劇烈,她變得焦躁不安,手不安分地亂抓亂扯,試圖弄傷自己。同時她的瞳孔中已滲出紅色。
瞳孔的變紅代表著喪屍化。二月七茫然無措地摁住對方的四肢,看著冬季妍因扭曲而有些陌生的臉龐,心底的稱呼從唇舌間跌撞而出,
“阿妍,阿妍,阿妍……”
她只是這樣喃喃地叫著。這兩個字因為過於親昵,她不敢叫出口。而此時卻像魔咒般使冬季妍安靜下來。
冬季妍張了張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是二月七從口型清楚地可以看出她在說,
“小二……”
一瞬間,二月七以為自己已經退化的淚腺又要分泌出那種咸澀的液體。
——為什麼要這麼溫柔的對待我?這樣,我會誤解,認為自己被珍重,認為不管怎麼樣,你都會記得我,認出我。我會誤解,我對於你,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病毒對人體的改造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二月七看冬季妍平靜許多後,將她抱到了床上。
二月七坐到床邊,觀察冬季妍的狀況。冬季妍閉著眼,像是要睡去。她完全陷在柔軟的床褥中,長長的睫毛時不時不安分的抖動,精緻的五官沒有再戴上平日裡虛假的面具,破開了永遠的溫潤,露出些許桀驁,又摻雜著軟弱。像是突然變小了很多,也真實了很多。
半夜裡,二月七也幾乎睡著,突然感覺有人撲了過來,她立即警醒,下意識地躲閃。來者很靈活,但也偏了準頭,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
是冬季妍。
二月七震了一下。冬季妍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下口極狠,牙齒深深陷入她的肉里,簡直想要將她的肩胛骨咬碎。同時還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聲。
拉扯對於此時的冬季妍也沒有作用,但她又不忍心攻擊,乾脆不動。明明左肩已經痛到麻木,她依然環住冬季妍,嘗試安慰那個劇烈顫抖著的纖細身軀。
這番動靜驚動了透明房間外的人,二月七帶著的耳機里傳來了緊張的聲音,“給她注射藥物!快點!”
二月七這才想起來擺在櫃檯上的注射器,裡面填充著血紅色的液體,據說對病毒具有抑制作用。
她也沒有多猶豫,快速用另一隻手拿過注射器,將藥物打入了冬季妍的身體。
藥物的作用冬季妍使冷靜了一些,咬合的力度漸漸放鬆。二月七趁機救出自己血肉模糊的肩膀。
像是鎮定劑起效時的狀況一般,冬季妍的眼神迷茫,眸子像蒙了層水霧般無法看清。她的齒唇間還沾染著二月七的血,卻乖乖地任憑對方將自己以坐姿擺好。
這小段時間中,冬季妍直直地盯著二月七,沒有焦距的眼睛動了動,像是認出了她。
下一秒,冬季妍傾身,覆上了她的唇。
只是很輕的碰觸,卻使二月七徹底僵住了。冬季妍的體溫高到嚇人,但此時,那份不正常的溫度也順著那抹溫潤傳導遍二月七的全身。
透明房外突然掀起了水浪,這種超自然的力量迫使研究人員狼狽的逃竄,也清理掉了那些冰冷的視線與監控儀器。
那時,世界只有她們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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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七醒來時,還略微有些恍惚。那是一個很長的夢,但她其實沒有昏迷多久。日頭偏西了些,使陽光不再那麼刺目。
車子撞到了公路旁殘存的護欄,由於昏迷前已經努力剎車,車損傷的不太嚴重,依然還能發動。
反觀她磕到了頭部,血流滿了儀錶盤。以她的狀態,趕回基地極其困難。
現在又是喪屍活動的時期了,再加她攜帶著“藥”,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二月七已經注意到不遠處有喪屍在遠觀。
其實她本來想把“藥”帶回基地先化驗成分,但這種情況下,乾脆先讓她試一下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