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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軍震驚。特別是拖著那麼多百姓的劉備傻了眼,沒法兒再往襄陽退卻。
人生如戲,戲還要繼續演下去。
劉備表示絕不捨棄百姓, 雖然他自己騎馬跑在最前邊。
單純的呂小布竟信了他的鬼話, 放下同劉備昔日的恩怨,守住長坂, 為新野的百姓爭取渡江退往江夏的時間。
木耳甚至不知道尊主騙他,更不知道尊主才是促成整個襄陽城倒戈的罪魁禍首。
那日生日為木耳燃放的煙花很美,也很毒。
自那天起,在刺史府里望見煙花的公子劉琮就入了幻,他堅定地相信曹丞相會保他宗族平安。等他接替父親當刺史, 投降也就是必然的事。
木耳只當他吹牛皮吹過頭,笑他:「偉大的宇宙之主算錯了吧?」
尊主望著前方蕭索的戰火,他沒算錯。
如果整個三國史有一處最適合與曹操鬥法,就是長坂。所以他絕不能讓劉備入城。
一馬平川,人頭攢動,最適合幻術布陣。
天地不仁,萬物為芻狗,這漫山遍野的官兵百姓,正是幻術師最絕妙的棋子。
曹操已經落子,前方的人已漸漸將自個兒當成瘋狗,逮著一個咬一個,被咬的人也把自己當成瘋狗。
瘋狗遍地,人間末日。
「我們要反擊曹操了。」尊主交待他:「你先閉眼。」
木耳挺信任尊主,閉眼。
「左三步。」
木耳往左邁出三步。
「後兩步,前一步。」
木耳照做。
身邊湧來好些人,木耳的肩膀能碰到他們的肩膀,然後這些人紛紛散開。
「這是什麼怪招?」木耳奇道。
尊主猶豫片刻,才開口與他道:「我要走了。」
「走?去哪?」
「你好好照顧自己,乖乖站著,數三聲,別瞎往陣里撞。」
他很捨不得,可離開木耳是他一直的夙願。
現在借著曹操的力量,他終於能離開了。
暮落的歌聲響起,它在引導著主人回到真正的故鄉。
「三,二……」
尊主替木耳跟他倒數。
數到二他就走了。
人終究不能把所有事情都算得盡善盡美。
木耳等老半天沒聽到一,於是沒有睜開眼睛。
在尊主和曹操的力量共同鑄就的幻術大陣里,哪怕耽擱一秒,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木耳忽地被一個人猛地抓起,撈上馬,一隻手環扣住抱在胸前。
什麼節奏?!
木耳睜眼,發現摟住他的是個白袍將軍。縱然鮮血已沾滿他的大半個臉,依舊掩蓋不住硬朗五官透出的男兒俊氣。
馬兒跑得太快,木耳有點暈。
白袍將軍拍著他的背:「小主公堅持住,很快到家。」
這人中的什麼幻術吧?
別說這人,連木耳自個兒都沉浸在幻象里。
天是染血紅,地是廢土黃,周圍往來不息的,是雙臂僵硬雙目無神的一具具喪屍。
馬兒從喪屍堆中疾馳而過,總算沒給他們咬上一口。
木耳開啟碧眼靈瞳。
碧眼靈瞳也破不掉這個大陣,喪屍依舊是喪屍,廢土依舊是廢土。
有的喪屍身後插著「曹」字大旗,穿著鎧甲,騎在馬上,手握□□,見面就朝木耳招呼過來!
白袍將軍左手摟著人,只右手握槍迎上,一招封喉,將敵將挑下馬來。
從敵人喉嚨里冒出的喪屍的黑血飛濺到木耳的手上和臉上。
木耳已被嚇得傻掉,他從未這麼近距離地見過別人被殺,也從沒被血這般濺射過。
他大叫放他下來。
可白袍將軍只將他摟得更緊,吹著口哨哄他不哭。
莫名其妙,用哄小寶寶的方式哄我算什麼?
前方又現曹軍的將領,這具喪屍的嘴巴明明被針線縫起來,竟然能夠說話,但聽他問道:「來者何人?」
這邊的白袍將軍自報姓名:「常山趙子龍。」
報完名字那邊就落馬死翹。
木耳眼前一亮,他就是趙雲,難怪看著那麼順眼。
趙雲的主公是劉備,那小主公豈不是……
他特想把數到二就消失不見的騙人鬼拉出來暴打,什麼不好變非把他變成尚在襁褓中的寶寶劉禪!
你見過一米八的寶寶嗎?
木耳心裡邊浮起不詳的預感。
倘若趙雲把他當成劉禪救了,豈非真的劉禪要死在亂軍中?
白袍白馬一路跑,碧血銀槍人頭收。
眼見四下敵人漸少,木耳猛吸口氣,將精力都集中到靈瞳。
靈瞳由慘綠轉深紅。
趙雲眼前的世界圖景如碎片般炸裂開,炸得他連帶木耳從馬上落下。趙雲唯恐傷到主公的麟兒,愣是兩手將木耳抱住,讓自己先跌落地。
然後他發現懷裡的小寶寶變成了個跟他差不多高的大漢。
趙雲一驚,一個翻滾從地上躍起,握緊拳頭應敵:「你是什麼人?」
木耳拍拍衣服上的塵土,掏掏耳朵里的沙子,別的沒學會尊主那套唬人的把戲倒活靈活現,張口就來:「我是神之子。」
見趙雲不信,木耳隨手一勾,不遠處一具喪屍兩腿一彎身子倒下。
趙雲大駭,拳頭變成拱手:「我家小主公在哪?望神仙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