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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泥土沾滿他的臉龐,地上的碎石劃破他的臂肘。
尊主無奈搖頭。
他想要一具身體,就是想在這種時候把在乎的人從泥地里抱起,告訴這人實在不必擔心太多。
因為他親眼見證了戰神的重生。
木耳爬得很慢,比穿越火海的呂布還要慢。
他看到呂布爬過了正廳的門楣。
呂布渾身的勁兒鬆了松,竟趴在門楣上休息片刻。
這是個好兆頭,他已習慣了熔岩,他已知道這烈火燒不死他。
他喘幾口氣後,繼續往前爬,越來越快,一鼓作氣地衝過所有熔岩地帶。
呂布精神大振,腳也不疼,身上的骨頭也不像散了一般,能勉力站起來。他回頭看看那片火海,看看跌落在火海里連人帶椅的木耳,大踏步走過去,將他一人一椅提起來。
木耳本來爬得好好地,被這麼一提繩子勒得他渾身發疼,大叫放我下來。
呂布把他往地上一丟,可把他丟得呼天搶地。
呂布好生奇怪,這人怎地一時一個樣?
他蹲在地上,髒兮兮的臉跟木耳髒兮兮的臉相對,剛才的仇非報回來不可。
他卡住木耳的脖子,不過已非要他性命,多半帶著炫耀的意味:「呂某已出來,郭祭酒還有何指教?」
老被這麼捏脖子木耳都被捏出了感覺,這就是呂小布的感覺,木耳眼眶濕濕的,激動得不要不要的:「沒有沒有,快鬆開我。」
呂布不理,仍舊跟提貨物似地把他提起。
木耳大叫呂小布沒良心。
呂布被他鬧得頭暈,隨手撕下衣襟揉成布團塞住他的嘴巴。
總算成了一個真正不會喊叫的貨物。
準確來說叫人質。他要挾持郭嘉,從曹操的地盤上逃出去。
奇怪的是,這座銀花山莊跟被洗劫過一般,地上橫七豎八全是屍體,一個活口都沒見著。
呂布如履無人之境出了莊,門口賈詡備好的馬車已經候著。
賈詡沒親自現身,馬車上坐著的是郭嘉。
原來郭嘉根本沒進山莊,木耳回來正好跟外出辦事的郭嘉錯過,又給賈詡這頭老狐狸忽悠一通。
郭嘉一眼瞧見被呂布提著的弟弟,心裡再急也不能露出破綻。
因為他知道呂布比他更急,呂布看到車上坐著的跟他手裡提著的一模一樣。
郭嘉越是氣定神閒,呂布越想起方才被尊主支配的恐懼。他不自覺地退開好幾步,告訴自己眼前這人能化身千萬,不是神仙就是妖怪。
於是郭嘉裝模作樣一句「放人」似有千鈞力,能叫呂布真的將木耳鬆開。
郭嘉命隨從將木耳身上的繩索解開,口裡的布團拿走。
呂布也不趁機逃亡,他知道在水裡來火里去的神仙面前跑是跑不掉的。
不若與他挑開來說:「郭祭酒今夜至此到底是何用意?」
木耳可不想再被呂小布當成郭嘉,把本該他的人情歸給哥哥,大聲叫道:「擦亮眼睛看清楚,救你的人是我!」
第49章 我要呂小布(4)
呂布第一觀感,歇斯底里不靠譜。
可看真正的大佬郭嘉沒有說話, 他也不說話, 上車跟他們走。
一車,三人,兩個長一樣的。
前所沒有的怪異感。
郭嘉不理呂布, 只顧著給弟弟包紮傷口, 揉到弟弟紅腫的臉, 給呂布一個嚴厲的目光。
呂布挺怕他, 躲閃過去。
木耳也不理呂布,不知道該從哪裡理起。好歹把他救出來,送走了事。
呂布又偷偷瞧那歇斯底里的傢伙。他們在哪見過嗎?那傢伙的表現分明兩人以前見過,呂布想不起來。
車子跑出城門。
車外月光如水。
朦朧的月色下,遠方數人數騎,輪廓漸漸清晰。
車夫將馬勒住。
他不得不勒住。
前方非但數人數騎,還有數弓數弩,利箭對準這輛車。
他們還不將箭射出。他們在等, 等著為首的少年一聲令下。
少年不說話, 驅馬向車走近。
呂布已摩拳擦掌,欲待幹上一架。
「請先生隨我回去。」馬上的少年來到車前, 朝車內作個揖。
是曹丕。
木耳心裡一震。
他怎會在此?
木耳故作輕鬆:「我生性灑脫不喜拘束,二公子不必挽留。」
曹丕誠懇地告訴他:「先生劫走呂布一事,父親已然知曉。」
木耳只當他嚇唬人。剛救完人,遠在遼東的曹操立馬知道,還能給你傳信, 你們開的視頻對話不成?
曹丕遺憾地說:「先生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在父親跟前替我說話。從那時起,父親恐怕便知道先生不是祭酒了。」
郭嘉沖木耳點頭示意,他的細作探得的情報也是如此。
風像刀子一樣刮著木耳腫痛的臉。
早知這般,便不留遺言當個安安靜靜死去的美男子了。
他問車外的曹丕想怎樣。
曹丕不說攔他,想見呂布一面。
他想看看先生寧可不要他也要相救的男人究竟如何。
呂布撩開車簾,與曹丕打了個照面。
原來先生喜歡這樣的。
曹丕是服氣的。
非但因呂布確乎英偉硬朗,實則呂布與他完全是兩個不同類型的人物,先生既喜歡那樣的,便不會喜歡他這樣的,他連當呂布影子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