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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得東市口圍觀的人群哎呀一聲,刀刃加身,血流遍地。
眾人俱掩面不看,木耳呆呆地望著,只感到胸中煩悶與作嘔更盛。要說董卓殘暴,尚且只殺反他的,王允則是凡看不順眼的都殺,非要把天下變成他看得順眼的天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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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西斜,木耳酒醒大半,吃頓飽飯,儘管找王司徒算帳去。
王允一介文臣,府中無什武將,徑直拿他不在話下。
木耳仍藉助謝老闆送米的法子混入司徒府。
司徒府的戒備比從前嚴謹許多,守門的還是那個胖家丁,看米店名帖還不肯放人,喚木耳道:「你抬頭。」
老相識見面可不好看,更何況木耳這次沒抹把土到臉上。
木耳假裝害怕的樣子,抽搐著身子不抬頭。
胖家丁走過來:「你怕什麼?我還能吃了你?」
木耳哆哆嗦嗦,是為了口中發出的顫音能夠顯得更自然些,胖家丁一走近,聲音功效增倍,他立馬變得目光呆滯,被帶入到幻境中去。
木耳抬起頭,胖家丁看到的是一張瞎了只臉、鼻子塌陷的醜臉。
胖家丁嘆道:「可憐,快進。」
這回他可不敢擅離職守幫木耳運米,寧可讓木耳一袋一袋慢慢搬。木耳不笨,假意扛一袋,進門就往樹邊一丟,到府中找王允算帳才是正室。
好在宿主嚴阿七從前就八卦,把司徒府里的路摸得透透的,不多時木耳就來到王允內室的門前。
王司徒的內室設在府中僻靜角落,竹林環繞,清靜雅致,空氣中瀰漫著叫人身心俱靜的花木草香。
王司徒的燈影打在糊門紙上,裡頭就他一人。
木耳不敢擅入,躲到一邊,悄悄用手指頭沾口水捅破窗紙,看看王允裡頭到底做什麼。
他在練字。一手執筆,一手撫袖,筆勢流暢,足見心頭愉悅。
房中真的再無旁人。
木耳放心地邊吹起口哨,邊推門進去。
就算王允有點精神壁壘吧,等他喊抓刺客的時候,趕來的府中護衛也能被木耳的哨音迷惑,反倒成為木耳的助手。
王司徒旁若無人,下筆如風。
木耳吹半天口哨既無人來,王司徒也不搭理,尷尬得很。
王允自顧自把筆下的字寫完,抬頭:「嚴阿七,你還敢回來?」
木耳好生奇怪,王允這廝莫非暗地裡也是個幻術大師,不然怎地吹半天不見他有半點動靜。
王允神色坦然:「老夫十三歲起便不聞外事,你那妖術惑不得我。」
我去王允是個聾子!
木耳無奈地止住哨聲,對比下兩人的身板,兩人都骨瘦如柴弱不禁風,動手的話恐是菜雞互啄。
木耳故意攥緊拳頭作出搏鬥的姿勢:「王司徒不叫人?」
王允只是笑,笑著間門外便來了大隊家丁。
來得正好,木耳口哨聲再起,幻境內容是王允與嚴阿七身形互換,這麼一來家丁們要抓嚴阿七,必定把王允給拿下。
誰知一個個涌過來的直接把木耳給拿了,學著呂布那樣堵上他的嘴巴。
王允將案上大大的「嚴」字丟到地上,復踏上一腳。
他的眼神里滿是驕傲、鄙視與怨恨:「老朽全憑鼻子認人。自打你入府,這字就開始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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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司徒掌權以來,長安城內天天出奇觀,前幾日吃瓜儒生們才送走蔡中郎師徒,今天又來皇城門口看呂溫侯的夫人。眾所周知,溫侯夫人是個男子,城牆上伸出條竹竿子,竿子上掛著的就是此人。
王司徒放出消息,午時溫侯不出現,割斷繩子送他夫人下皇權。
另一面明目張胆地在城下布置禁衛軍,城上備好□□手,只待呂布一來,讓兩人同下黃泉。
連圍觀的人們都知道王允的心思,瞧著戒備森嚴的城牆,只敢駐足遠觀。
巳時七刻,不見溫侯。
看熱鬧的有儒生叨叨:「怕是呂溫侯不敢來了?」
另一人帶著乾糧來看戲,邊吃邊應:「王允這招不靈。要吊在那兒的是他家閨女貂蟬,你看呂奉先來不來?」
木耳被懸在半空,口不得言,滴水未進,初夏正午的日頭已然十分毒辣,曬得他昏頭轉向。他只暗暗念叨著:「呂小布你最好別來!」
木耳又想見到呂小布,又不想他單槍匹馬過來。自己死便死了,穿越回去最多複習一年重新考過,何必搭上呂小布的性命。不過要是呂小布能帶一支軍隊前來,木耳是萬萬支持的。
王允簡直是個心理變態。木耳被他拿住這幾日,他天天吩咐帶木耳去獄中看人被行刑。獄中所下俱是好男風的男子,或遭去勢,或令兩人互毆互戕,死在獄中的便懸屍牆頭,東西各掛一人,叫其死生不得相見。
「午時已到!」
司禮太監在城樓上高呼。
王司徒舉起手,只待手一落,樓上的兵士便砍斷竿子,讓木耳摔下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讓出條路,裡邊走出一男子,比旁邊的人高出兩個頭不止,手中長戟寒光凌冽,任誰都認得那就是呂布。
木耳遠遠地沖呂布搖頭:蠢貨你一個人不要來啊,到時你一邊我一邊牆頭掛著好看?
他說不出話,呂布也不看他,只盯著王允。樓上樓下的禁衛軍見溫侯前來,俱舉起兵器十足戒備,卻無一人敢率先上前去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