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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果然還在這兒上網。」
「唔,是宗介。」
時間是澳大利亞時間的晚九點,松岡凜正待在酒店的咖啡廳里,使用免費的無線網絡。他本來是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腦屏幕,直到看見山崎宗介從螺旋扶梯上走上來,視線才有所移動。
「在看今天的新聞?」
「嗯,想聽聽國內媒體對我們的看——法……」
被走到背後的人摘掉耳機,指尖抵著下垂的頭髮從耳廓上划過的瞬間,松岡凜有那麼一丁點愣神,接著才一臉不高興地扭過頭。
「幹嘛摘掉我的耳機?我又不是戴上耳機就聽不清楚你在說什麼了。」
「如果連沒戴耳機恐怕都聽不見善意的勸告,戴上耳機只怕會更加糟糕。」
山崎宗介絲毫沒有要將耳機還給正瞪著他看的松岡凜的意思。他把耳機擱在了另一邊,緩緩流動的空氣里,夾雜著從耳機里滲出來的記者抑或新聞節目主持人的說話聲。
「明天你有三個項目的比賽要參加吧,蝶泳的100m、200m和自由式的100m,這三個項目都是上午進行預賽,下午就進行決賽,賽程相當緊湊,今晚不得到充足的睡眠怎麼行?所以說你現在就不要急著看視頻了,趕緊回去休息。」
「宗介你啊,明明還沒成為正式隊醫,就已經擺出一副正式隊醫的婆婆媽媽的架勢了。」
松岡凜自然明白山崎宗介所說的道理,事實上他也不準備在這裡待多久,不過他還是想在離開咖啡廳之前看看山崎宗介吃癟的表情。明明是個大男人,一到了自己面前就變得特別地愛管東管西,好像真的在擔任媽媽甚至是婆婆的角色一樣。
聽到松岡凜的話,山崎宗介並沒有遂對方所願地露出吃癟的表情,反而是抱起胳膊,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也對,我的確是逾矩了,剛才那種刻板嚴肅的樣子,還是應該等我轉正了再說,現在我只是個剛剛和一名棘手的隊員建立起友誼的實習隊醫而已。」
「我哪裡棘手了。」
松岡凜小聲地嘀咕道。
這種話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不會只是簡單地嘟噥幾句,就善罷甘休。而現在,他之所以無法抗爭,都是因為——
「凜。」
沒錯,都是因為山崎宗介對他的稱呼。
就在上個星期,他和山崎宗介終於化干戈為玉帛,儘管「干戈」並沒有多麼「干戈」,「玉帛」也不是什麼上等的「玉帛」,但多一位朋友總歸是件好事。在被希望「換個對我的稱呼」時,他不假思索地就脫口而出了「宗介」,並且之後繼續這麼叫的時候也意外地覺得非常順口。
相應的,山崎宗介那邊的稱呼也發生了變化。
——凜。
是這樣的一種,因為需要發出的音節減少了,所以分散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一起,使得即使周圍景物再複雜,在被叫到的一瞬瞳孔也只映得出對方的面孔的親暱稱呼。
那之後,山崎宗介和松岡凜就開始互稱對方的名字,發現此事的國家隊隊員們也時常拿這個來開玩笑。
「我就說嘛,松岡真的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你看你現在和他的關係不就很不錯嗎?」
「互相稱呼名字什麼的,這可是在山崎你進國家隊之前,我們從來沒有在松岡那裡享受過的待遇。」
「和剛來不久的實習隊醫搞好關係,直接喊他的名字,松岡,你對這些年來都在和你朝夕相處的隊友我們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嘖,擺出那種嫌棄的表情是怎麼一回事?難不成被你直接叫名字是山崎獨有的權力?」
諸如此類的打趣的話,松岡凜在最近這段時間裡聽得耳朵都快起繭了。關於稱呼他確實沒考慮過那麼多,只是在當時自然而然地就喊出了「宗介」,然後這種「自然而然」很快就成了一種習慣。在除了山崎宗介以外的人身上,松岡凜還真的找不到這一習慣的落腳之處。
「凜,你先進去吧。」
電梯門在眼前打開時,山崎宗介首先開口。松岡凜瞥了瞥他,還是抬腳踏入電梯內,隨便找了個位置靠好。
「你倒是很懂得謙讓。」
「一般一般吧,剛才那個是因為走前面的人如果遇到危險,比如在人進去的過程中門突然合上,走後面的人就可以及時拉回走前面的人,也沒有誰會被困在電梯裡。」
「哦,是這樣?」
松岡凜突然起了興致。
「這麼看來你還挺貼心的,很像是那種吸引人的類型啊,學生時代有談過戀愛嗎?」
「嗯,大一的時候有被一個beta女性表白過,之後試著和她交往,但在大二的第二學期就分手了。」
「為什麼?感覺你不像是那種留不住女孩子的人。」
「怎麼說呢,那個時候我們都在很認真地和對方交往,沒有誰會對一段已經開了頭的戀情抱有敷衍的心態。但她後來還是告訴我,她覺得我看她的眼神里固然有體貼,有關懷,可同時也缺了很多別的東西。她說我也許是有個宿命之中要結合的對象,但是——」
就在這時,電梯抵達了目標樓層,「叮咚」一聲後,門便朝著兩邊打開。
「但是我的宿命,並不在她身上。」
話畢,過了兩三秒,山崎宗介想到什麼般地搖了搖頭。
「不好意思了,凜,我竟然讓你在參加高強度的比賽之前聽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