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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帶著一世的情契,來到這一世,來到這多災多難的一世。
她們違逆了天道,所以她們也命途多舛。
可是再艱難的世道,總有人心懷赤誠,來與她相遇。
鄭芷虞遵守了她們的約定——
她在許嬌有危險的時候,來到了她的身邊,從那無邊無際的苦修當中,睜開了眼,哪怕還什麼都沒想起來,卻已經本能記得要保護她。
這份心意,如同春風吹過冰原河川,將那隆冬的寒意不動聲色地融化。
冰面裂開。
有潺潺水聲流淌而過。
叮咚作響。
第117章 我的妻子(29)
屬於鄭芷虞那一魂承載的記憶湧來, 還有原身上一世的記憶, 兩者交融在一起, 才讓許嬌在那回憶里的畫面一會兒是這人的角度, 一會兒是另一人的角度。
她稍稍將記憶捋順, 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片血腥氣很重的地方。
這裡的天空頂是混沌的紅。
腳下踩著的地面有些柔軟, 但不像是能夠被輕易弄破的樣子,許嬌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想起了自己出現在這地方的原因——
她是被那和尚抓進來的。
整個世界裡一片鬼哭狼嚎的動靜, 仿佛在這混沌的氣息里還隱藏著許多的鬼怪, 每一個都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窺伺她,等著偷襲她。
若是常人, 在這裡被這樣的血腥氣和恐怖氛圍所擾,不出多長時間,就會瘋掉, 這就像是走進了古代一些死了很多人的、由惡鬼怨氣組成的村莊一樣,那裡的天然氣息會將人困在裡面,像是大型的擾亂心境的幻境一樣。
久了人也分不清自己在哪裡, 渾渾噩噩地就成了行屍走肉, 再救出來的時候人不是痴了就是傻了, 因為有可能身體裡的魂魄長期在驚嚇的幻境下不穩,所以被鬼怪攝走了, 或是直接嚇丟了。
但許嬌是誰?
能有成為鬼王記憶的她,雖然如今是人身,可在餓鬼道的那些經歷, 足夠她面對這樣血腥的場景面不改色,若不是擔心鄭芷虞跟那和尚鬥法落於下風,她大有一副在這乾坤袋裡吃吃喝喝、悠閒度日三個月的架勢。
想到在外頭的那人,許嬌低頭閉了閉眼睛,半晌後,她從腦海中想到一個威力足夠大的符咒。
引雷符。
現在她手頭沒有符紙,儘管一般的黃符也承載不住這樣能量,但是這引雷符想要憑空畫成,難度肯定是不低的。
許嬌不敢再像是之前那樣隨便抬手起勢,反而是猶豫幾秒鐘,將自己的右手中指咬破了,人的舌尖血、中指血都是陽氣比較旺盛的,對於引雷這樣的極端正氣的東西有幫助,不過人身體裡的陽氣太弱也不好,尤其現在許嬌是魂魄的狀態。
本就是陰盛陽衰。
要是這個雷沒引來,等她這魂魄里的陽氣耗盡,下場很可能是被這空間裡的其他鬼物生吞活剝。
但眼下情況緊急,容不得她想那麼多的可能性——
她清空了自己的思緒,將腦海徹底地放空,下一瞬,許嬌被咬破的指尖抬起,一口氣提著含在口中,指尖在空中飛快地畫著那引雷符的模樣。
鮮血在空中一點點地勾勒出符咒的痕跡,紅色的咒語寫出來之後,底下隱約透出金色的光來,但這些都是許嬌來不及去注意的,她所想的都是怎麼能夠在一口氣之內將這符寫完。
……
乾坤袋外,頂樓天台。
依著先前許嬌平地召來的那一陣風,不知將哪裡來的一陣風吹了過來,將遠處的烏雲吹到這s大校園的頭頂,讓整個夜晚看起來黑沉沉的,連遠處建築工地高處的探照燈都刺不破這迷霧。
靠著那新生厲鬼的克制,光頭和尚坐在天台的邊緣,瞧著鄭芷虞漸漸不敵、有些狼狽的模樣,他好整以暇地搖了搖頭,腦海中忽然閃過一些片段。
他看見面前這個已經成為紅衣厲鬼的人,穿著一樣的衣裳,卻手執拂塵,眼中滿是看透世事的淡然,像個超凡出塵的道人。
再一晃神……
那身影已經不見,變成了不遠處那染著血、紅衣都有些襤褸的女人。
和尚搖了搖頭,莫名其妙地道出一聲:「真慘……」
他不知道自己腦子裡怎麼會多出來這種東西,反正在這漫長的時光里,有太多的人、太多的事情是他記不住的,他也沒必要去記,與追求長生無關的東西,他都不想知道。
他還記得遇到師父的那一天,師父奄奄一息,他還是個不知世事的乞丐,可是師父見了他,只與他說有緣,將一身的功法全部都傳授給他就駕鶴西去了。
腦海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師父告訴他,這些術法不傳無緣人,既然他們遇見了,便是緣分,這術法重重,皆為長生。
很奇怪——
在遇見師父之前,他只是個生活都無法自保的乞丐,過著吃了上頓沒下蹲的生活,有時候都淪落到跟狗搶吃的,被追得最狠的時候,他甚至都想,這樣的日子有什麼意思呢?還不如死了算了,下輩子趕緊投個好人家。
結果被師父傳了功之後,他走進這人間,看這美酒佳肴如此繁華,忽然就能理解師父的想法了,他要好好地活下去,要長生不老,要得道成仙。
他還在這裡回顧人生,鄭芷虞卻是聽見了他的那聲慘,面上浮出幾分冷笑來,下一瞬,就在她準備散盡所有的功力將面前這個無意識被控制的厲鬼打得魂飛魄散時,天空中忽然傳來了悶悶的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