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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虞燁的問題很快占據了她的注意力:「殿下似乎很喜歡您身邊那位叫綠蘿的宮人?」
許嬌回到自己的畫卷面前,隨手將那張並不怎麼傳神的紅梅圖丟進旁邊的紙簍里,等虞燁的聲音落下好一會兒之後,她從書桌前抬頭去看,深褐色的眼睛裡蘊著若有似無的笑,如冬日不經意敲開窗戶的冷風一樣。
她慢慢地回道:「嗯,挺會討我歡心,伺候的不錯。」
這就是承認了虞燁的話。
誰知虞燁聽了,眼底浮出幾分鄙夷來,像是極其不屑綠蘿這等媚上的類型,當即以一種呵斥的語氣對許嬌說:「殿下應當親賢臣、遠小人,多收些忠言逆耳的屬下,遠離這等以色侍人者。」
許嬌提筆本來想做新的畫,聞言筆尖在紙上點了一下,竟不知該怎麼落,許是因為面前虞燁的氣勢太強,對著這張臉,她很難畫出屬於鄭芷虞的氣勢。
畫筆不知如何落。
那便不落了。
許嬌再沒了畫畫的心思,笑意淺淡很多,卻不想讓虞燁瞧見,於是維持著低頭的姿態,狀似漫不經心地與虞燁作答:「虞大人言重了,綠蘿身為奴才,所有的心思便是哄主子高興,讓我舒服高興了,她的日子便好過了,下位者多是如此,談不上什么小人之流,她並無害我之心,何況……」
虞燁一身玄色蟒袍,邁步走近,黑壓壓的身影站在桌案前,沉聲問:「何況什麼?」
許嬌笑了一下,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不動聲色地朝她笑:「何況我身為太子,日後宮裡總是要有些替我主持內務的人,綠蘿也是宮中女子,家境尚可,我若是將她收下,似乎也無不妥之處。」
我若是將她收下,似乎也無不妥之處。
虞燁滿腦子都是許嬌這句話,不斷地在她腦海中盤桓往復,讓她一時間覺得自己心底的火氣還沒落下,又生出寒意。
儼然整個人都被丟進了冰火地獄似的,怒意將她烤的幾成焦炭,另一邊又把她凍成萬年寒冰般的雕塑,如何都化不掉。
「荒唐!」
虞燁抬手拍了下跟前的書桌。
因為沒怎麼控制住自己的力氣,她這一掌拍下去,雖然沒把這金絲楠木的桌子拍裂,卻將那蘭草花紋的畫盤裡頭的顏料濺了出來,紙上都是一片鮮艷的紅色,滴滴點點的樣子,觸目驚心。
光是這樣也就罷了。
那些顏料還將許嬌的半邊衣衫都染上了,甚至有一些落在她的脖頸上,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親眼看了什麼行刑現場,才落得這半身的血色。
許嬌睫毛抖了抖,卻不被虞燁的氣勢嚇到,手很穩地將毛筆放下,抬頭對虞燁笑得更開:「虞大人怎麼這樣大的怒意?按理說,只要我喜歡的不是你,我願意寵幸誰,是我的事情,不是麼?您何必因為我的事情,將自己氣成這樣?」
「您如今是國之棟樑,可要仔細身體,若是您倒下了,大燕可就亂了呀。」
話都是勸人的好話,可不知怎麼回事,配上她這聲音,虞燁卻只想將她狠狠地……
狠狠地教訓一通。
虞燁現在已經完全忘了今天來東宮的初衷,她的心情因為跟許嬌這一來一回的對答而跌落到極點,如今聽許嬌那些總結起來就是「關你屁事」的言論,她怒到極點,反而也跟著笑了出來。
「好——」
「看來我今日是說不動你了。」
「來人。」
許嬌看她將下屬叫來,面上的笑意稍斂,深棕色的眼睛裡帶了幾分防備,唇角也是緊抿著的,像是隨時準備應對她無理的指令。
等皇宮裡的護衛進來之後,虞燁冷笑著看向許嬌,一字一句道:
「太子殿下如今被妖女所惑,從今日起,她一日不清醒,一日不許踏出這書房一步,都給我看著,若是將人放跑了,我要你們腦袋。」
許嬌:「!」
原本的好整以暇、氣定神閒,都在虞燁這不講理的武力威脅里變了模樣。
她從書桌後走出,沒好氣地對虞燁說:「虞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風,道理講不過,就要直接將我軟禁是麼?」
虞燁定定地看著她,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唇角,以實際行動證明自己還能做的更過分:「宮女綠蘿狐-媚惑主,即日從東宮逐出,歸尚衣局。」
許嬌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虞燁,你——」
虞燁的笑意遠遠不及眼底:「殿下可以再威脅我一句,這樣她要待的地方就不是尚衣局這樣舒服了,正好近些日子錦衣衛大牢又有些大刑發明出來,只是死囚牢都空了,錦衣衛們正愁找不到人試試效果呢。」
許嬌:「……」
兩個幼稚鬼互相懟的下場,就是把兩人都互相氣得夠嗆,並沒有一個是贏家。
她氣的回到了書桌後面坐下,不再跟虞燁多說一句話,並且立刻決定在這個世界直接等到這位女主角狗帶,她再回到系統空間去。
看誰熬得過誰命長。
虞燁見她氣的不輕,自己也並沒有多少嘴炮勝利的喜悅,拂袖就朝外邊而去。
書房裡只剩下一片寂靜。
許嬌定定地看著面前染著大片紅顏料的宣紙,感受到很久沒有動怒的自己如今竟然像是一座隨時準備噴發的活火山,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不該這樣。
跟一個紙片女主生什麼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