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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嵐這才發現——
對方頸間的並不是什麼衣料。
而是,紅色的繩子。
以一種古怪的法子繞過,剩餘的部分鑽進了被子裡,看人根本看不清究竟。
過於鮮艷的顏色,總會給人強烈的衝擊感,沈夜嵐幾乎是頃刻間就回憶起了許嬌腳腕上的那片荊棘刺青,兩者是一樣的道理。
想到那片刺青的圖案,即便在夢裡,沈夜嵐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異樣地跳了兩下。
她聽見許嬌用那冷淡淡的聲音說:「這個,幫我解開。」
沈夜嵐聽見她的聲音,喉間就是一片乾澀,懷揣著點兒不可告人的心思,她又想和那十字架荊棘圖案見面,又不忍心拒絕許嬌的請求。
於是最終,她竟然伸出右手的食指,輕輕勾了一下對方脆弱頸間那緋紅的繩子,原以為能將剩餘的部分都挑出,誰知卻讓被窩裡的人仿佛砧板上的魚兒似的,徒勞地順著她的力道揚了揚脖子。
口中溢出奇怪的聲音來。
像是悶哼,又像壓抑到極致的鼻音。
只是很輕很輕的聲音,卻讓沈夜嵐驚了一條,勒住繩子的第一節 指節下意識鬆開了,力道卸去,讓許嬌重又躺回了床鋪里。
沈夜嵐如驚弓之鳥般鬆開了手,下一瞬不知根據這繩子的痕跡想到了什麼,忽而抬手去夠被角,然後,一點、一點地掀開——
……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刺耳的鬧鐘響了起來。
沈夜嵐猛地睜開了眼睛,抬手去夠桌上叫囂的鬧鐘,卻因揮手的動作太大,不小心拍到了鬧鐘那鐵皮外殼,將東西「啪」一聲打到了地上,可那小鐵盒子卻並不因這個閉上嘴,叫的愈加歡快,吵得人腦子裡的神經都在突突跳。
手指上傳來的疼痛,還有這漆黑房間裡的一切都在提醒她:
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夢。
那些旖旎,都隨著她鬢角的薄汗,慢慢地蒸發在了空氣里。
沈夜嵐輕輕呼出一口氣,抬手打開了燈,俯身去將那鬧鐘撿起來,撥了下響鈴的開關,把那吵鬧的動靜關掉了。
又是新的一天。
若說生活有什麼新的變化,那就是……
之前進行的月考里,她發揮正常,重又回到了一班。
還有,許嬌也到了一班。
聽說許嬌申請了從體育特長生轉成文科生的消息,年級里漸漸多了點奇怪的傳言,什麼「一代校霸為情所傷,痛定思痛投身祖國文化建設」、「打架再厲害的人終歸也需要學習」、「情場失意考試順利原來是真的」……
最離譜的是,有人說許嬌是因為在7班跟沈夜嵐這個書呆子做同桌,終於感受到了學習的快樂,所以一夜之間頓悟了。
沈夜嵐對最後一種說法嗤之以鼻。
但無論如何,托這些離譜傳言的福,在回到一班之後,她的生活跟先前比起來竟然要平和許多,堪稱一片太平。
就連之前總是找她不痛快的呂佩,好像也被之前的許嬌打怕了似的,每天在教室角落裡縮成透明人,生怕讓許嬌瞧見。
只有在很偶爾的時候,沈夜嵐會發現,呂佩總是悄悄用那種仇視的目光看向自己。
若是以往,她又要開始擔心對方整什麼么蛾子。
然而如今,沈夜嵐心中唯餘一片平靜。
……
「哥,我們有必要這麼早過來嗎?咱社會人都是有夜生活的,等他們放學了再過來不好嗎?」
「你懂個屁,大哥說了,放學的時候人多,萬一看漏了,又讓那小妞跑掉怎麼辦?」
「哎,可我一宿沒睡,好睏啊,昨晚酒喝多了……不是,咱真的需要這麼多人嗎?一堆大老爺們,跟這十八中守個女學生,這傳出去都是個笑話。」
「笑話什麼笑話,沒聽大哥說啊,上回她一人撂倒了十來個人,你可別將那傢伙當個妞看,說不定是個母老虎呢,我想想啊,那母老虎叫啥來著,嬌,什麼嬌?」
校門口附近的巷子裡,幾個身上紋著五顏六色大花臂的男人不遠不近地說著話,互相之間的煙纏繞在一起,將靠著的那根電線桿子都熏出了飄飄仙氣似的神秘。
就在這時,不知哪裡傳來一句提示:
「許嬌?」
其中一人拍了下大腿:「哎!對了!就是這個名兒。」
說完他仔細一回想,不對啊,剛才那個說話的好像是個女聲,他們這兒哪來的女人?
幾人同時回頭去看。
入目就是個背著書包、校服穿的整整齊齊的女學生。
以他們見過了人的經驗判斷,這學生一看就是在學校里被欺負多了的,連面相里都帶著一種淡淡的怯懦,是最好被威脅的類型。
先前沒猜出許嬌的那人便往前走了兩步,叼著煙、露出個笑容來,笑得眉眼裡的紋路都擠到一塊兒了,仿佛擔心將人嚇跑一樣,他含糊的問道:
「你是十八中的學生吧?」
「怎麼,你認識許嬌啊?」
「正好,哥哥們有個忙需要你幫一下——」
他話還沒說完,沈夜嵐就已經從他們之前的聊天裡猜出來了事情的原委,應該就是自己不小心闖入的群-架現場那次,對面離開的女生記恨許嬌,上回帶了人來被她和許嬌拍走還不死心,這次喊來了更多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