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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手臂壓在腦袋後面,盯著床頂的帷幔在看, 想到白天這位虞大人一筷子肉都不沾的模樣,琢磨著接下來的幾日怎麼想個辦法給她補一補。
靜謐的氛圍里,系統沒忍住出聲:「你現在……好像很關心女主角啊?」
許嬌點了點頭:「對她冷待或者忽略,很容易打出悲劇的結局,而且還容易讓她黑化引出諸如囚-禁、捆綁之類的奇怪劇情,那我為什麼不能對她好一點呢?這樣就算最後她對我情根深種,我也能選個讓自己舒服點的做法和姿勢對不對?」
系統:「……」
它聽見了撲耳而來的黃色。
或許是震驚於許嬌的改變之大,它沒繼續吭聲,許嬌自己一個人想著想著就想睡著了。
……
次日清早。
夏日的風透過窗子穿進屋裡,在這清晨就已帶了點燥意,許嬌被貼身的侍從們喚醒,便聽宮俄輕聲細語地來問要不要在屋裡放冰盆降暑。
畢竟許嬌是女子身,不如男子那樣陽氣盛、火力足,現在她才剛過及笄的十五,人卻還不如宮裡一些十三四的下人們高,一看就是身子骨虛的,即便已經被虞燁吩咐沐浴後用最好的香膏伺候著,平日裡吃食也多是進益的,但這種養法並不是三五日就能看出效果的,還得經年累月地看效果。
故而她們也有些不太能拿捏要不要在屋裡放些降溫的東西。
許嬌正在穿常服的外衣,伸手等人將自己的衣領、袖子都打理好了,正欲出聲說讓來點兒冰,就聽屋外傳來一道稍顯冷淡的聲音:
「還未到三伏天,上甚麼冰盆,殿下如今在屋內讀書學習,身邊還有人掌扇,不至於就這樣中暑,若是實在熱,著尚衣局將貼身的衣裳換些更輕薄透氣的料子便是了。」
聽見這聲音,許嬌身邊伺候的下人們皆是諾諾地低下頭去,雖然所有人都知道虞燁是明面上掌握實權、能將太子拿捏在手裡的人,但是畢竟在許嬌的跟前,他們不好直接向著虞燁應些什麼,只能低下頭去,等許嬌的吩咐。
許嬌神情很平淡,倒是不像一些剛碰到權力就迫不及待要露出爪牙的小獸那般,跟虞燁對著唱,只是笑了一下,順勢應道:
「虞大人所言極是。」
「我聽聞前些日子南邊兒有郡縣發了大水,戶部呼籲除國庫開支作為援助外,朝中官員有餘力者也應出力募捐,我如今身為東宮太子,自當以身作則,傳令下去,將我本月的冰例換成銀錢,捐與戶部賑災。」
她已經這樣說了,旁人都以為虞燁該滿意了,誰知對方往這屋裡走了一步,身影擋住了稍許日光,讓這室內暗了兩分。
玄衣總帶著肅殺的意味,就這樣一步,竟如同閻王來取命似的,許嬌都輕易聽出身邊人放輕的呼吸聲,感受到她們壓得更低的頭顱。
彼時她的衣裳已經換好,許嬌迎上虞燁的目光,不經意用餘光將她的五官描摹而過,心想這人明明長得這麼漂亮,這麼有氣質,甚至自帶一股浩然正氣,怎麼就這麼招人怕呢?
就在這時,被許嬌看著的人開口了。
「殿下不必如此。」
「賑災一事,朝廷已安排妥當,大燕還未窮到連太子都得縮衣節食方能為繼的地步。」
許嬌聽得眉頭稍稍揚了一下。
她用稍有些苦惱的語氣說:「虞大人真難討好。」
真是女人心海底針。
虞燁眼眸深深地看著她,神情不像是帶有善意:「殿下身為太子,未來當繼承大統,是世間最尊貴之人,何必對誰曲意逢迎?臣當不得殿下『討好』二字,此話傳出去,未免讓人覺得臣是挾皇室而令百官了。」
許嬌只想笑。
好虛偽的話。
明明已經做了將許氏一族屠殺殆盡的事情,甚至隨著心意將自己立為太子,這宮裡上上下下都要聽她的、看她的臉色,完全是個名副其實的攝政王,結果現在反倒讓自己拿出太子該有的模樣來。
許嬌想,若是自己真鋒芒畢露了,或許她又會覺得自己狼子野心、圖謀不小,第一個就要將自己滅了吧。
她有些明白為什麼別人都說「伴君如伴虎」了,在這有實權的人身邊待著,委實猶如夾縫求存,進一步不對,退一步也不行,只能不斷絞盡腦汁想著折中的做法。
她又認真看了虞燁一眼。
這人正在消耗前幾個世界的女主角在許嬌這裡積累下的好感度。
等到許嬌確認她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或者是將這好感度全部敗光的時候,就是兩人再次如同初世界相遇的那般光景。
許嬌的目光不會再放在她身上。
虞燁許是冥冥中直覺到有什麼將要發生變化,但又一時半會兒捕捉不到,猶豫了一下,最終出口的內容竟然只是問眼前的人:
「殿下何故如此看臣?」
許嬌眉目里浮著淺淡的笑意,像是天邊的雲朵,隨便來一陣風就能將這些痕跡都抹去,就連語氣都是極隨意的:
「虞大人天生麗質。」
意思是,你好看我才盯著你看。
但她這話出來,殿內的宮人們卻抖抖索索地跪了一地,仿佛已經被催命的閻王將刀架在了脖子上,虞燁唇角緩慢拉開個弧度來,像是漸漸被指尖勾起的彎弓,弧度漂亮,又蘊含著致命的殺機和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