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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被她剛才唇縫間逸出的冷笑嚇得內心一顫,身子都僵硬了許多。她垂下眼帘閉緊嘴不再言語。關卿伊不想再尋任何的不痛快,她擺了擺手讓周圍的宮女全部退下。
腳步聲漸遠,終於殿內只剩下關卿伊一人。她將挺直的背慢慢放鬆下來,緩緩向後靠緊在椅背上。
「我未來的婚姻……最終將成全些什麼,又將再失去些什麼呢?」
第7章 相見桃花意專新
「卿伊,這盤棋,是不是快要到結局了?」
關卿伊捻起一枚白子,略微思索了一會兒,便堅定地把它放在了棋盤上的一格。她稍稍抬起眼來看了看剛剛出聲的肖月明,對方的目光還垂落在棋盤之上,仿佛剛才說的話不過是一句自言自語。
她於是施施然回答道:「兒臣本以為母后見了自己頹勢便會無心戀戰呢。不過,只要母后還想再下,兒臣也必然會陪您下到底。」
肖月明輕笑了一聲,果決地放下一枚黑子:「卿伊啊,你從小就是這般驕傲的性子。便是在哀家這個做母后的面前,嘴上也從來都不饒人呢。」
「母后這是哪裡的話,兒臣不過是盡了兒臣所應盡的孝道罷了。」關卿伊微笑著不疾不徐地回答,「只不過是趁著兒臣尚未出嫁之時,再陪母后消磨時光打發時間罷了,本也不是並什麼勞神的事兒。」
「哦?是嗎?」肖月明挑著眉,語氣中是混著幾分譏誚的擔憂,「可哀家瞧著,卿伊這雙漂亮眼睛可不是什麼有精神的樣子,最近是沒睡好吧?這可不行,還是叫御醫去瞧瞧才好。」
「如今皇帝初登大寶,但終究年紀還小,自然需得兒臣這個做親姐姐的幫襯一二。」關卿伊捧起面前的茶盞掩面啜了一口,繼續道,「這般的辛苦,卻也算是充實滿足。對了,母后一直也有齊王弟弟要為之謀劃,想來也能理解兒臣心中的滋味。」
肖月明咬牙笑著說:「卿伊說的這是什麼話?哀家是你們的母后,自然也會為皇帝謀劃,哪用你這個還未成親的姐姐為皇帝干著急,反而不得要領。」
關卿伊輕輕擺了擺手,面上笑容更甚:「母后這話才叫見外呢。您雖非我與皇帝的親生母親,原本只是繼後,但如今既成了一家人,兒臣自然也要為您著想。」
她面露關切神色:「您年紀漸長,頤養天年便是最好的了。前朝後宮事情紛雜,便不勞您掛心了。這也是兒臣與皇帝的一片孝心,還望母后能夠體諒才是。」
肖月明終於壓抑不住,齒縫間逸出一絲冷笑:「卿伊,哀家可當真捨不得你。只可惜你再過不了多少時日就要出嫁為人婦了,你說這日後哀家再想與人下棋,該怎麼辦呢?」
「母后無須憂心。」關卿伊面色不變,繼續笑盈盈道,「皇帝的棋藝如今也已經愈發進益了,日後他下朝歸來處理完政事有了閒工夫,自然也會來找母后來……玩。」
說完,她又輕輕巧巧落下一子:「啊呀,母后,看這棋局,似乎是您輸了呀。您還要再來嗎?」
肖月明胸口不斷地起伏。平復了許久才終於將表情緩和下來。她整個緊繃的身體慢慢舒緩下來,斜歪在旁邊的靠枕上似笑非笑高挑著眉說:「哀家的克時馬上要進宮來給哀家請安了,今日便先到這裡吧。卿伊,你我母女二人日後再戰。」
「母后要戰,兒臣隨時恭候。」關卿伊一伸手,侍候在一旁的芳草連忙攙扶著她站起來。她看著已經閉上眼睛偏過臉的肖月明,端莊地施了一禮:「兒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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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可算回來了。今兒個母后與您都說了些什麼了?」
關克時長長地將胳膊伸展開,由著自家王妃為自己更衣,口中懶洋洋答道:「還能說什麼?不過還是絮絮叨叨那些有的沒的,著實沒什麼意思。」
王妃將他的外衣脫下,又從侍女手中接過一件寬大外袍披在他身上:「恕妾身直言,王爺這話難免教母后寒心。她只有您這一個兒子,有些話兒自然也只能對您一個人講。更何況,母后現在身份是大陳的太后,已經是天底下最貴重的女人了,她再有的什麼謀劃不也只都為著您一個嗎?」
「你現在既然說得出這話,便是早知道母后要對我講些什麼。剛才又何苦問我?」關克時皺了皺眉,神色不虞。
王妃表情一滯,繼而柔聲辯解道:「母后……母后也是妾的小姨,妾小時候與小姨很親,妾也就斗膽揣測了一下。所以也不過是……不過是猜測罷了。」
「你這般顧左右而言他……本王何嘗不知道母后是你的小姨?本王又何嘗不知道你是本王的表姐?」關克時表情淡淡,語氣冰冷。
他腕上一用力,刻意地將自己的衣袖從齊王妃手中滑出,繼續說:「然而你也要記得,你現在是本王的王妃,是本王的妻子。女子出嫁從夫。你現在是齊王妃,不是肖家的嫡小姐。」
齊王妃慌忙跪下低著頭謝罪,連帶著旁邊的侍女也跟著跪下:「臣妾知錯,請王爺恕罪。」
關克時卻沒有再言語,他將剛穿好的外袍脫下順勢丟在地上,又從侍女手中扯過自己剛才穿的外衣將自己穿戴整齊。見他如此行徑,齊王妃連忙問道:「王爺,您這要是去哪?」
「今晚本王姑且不想再見你。本王去春意樓了,不必燃燈等本王回來。」說話的工夫,他已經將腰帶系好,隨即轉身離開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