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守在春意樓樓下的護衛將大門推開,殷勤地迎上那輛馬車,將車上的人接下來送進門中,又毫不留情地把大門關緊,隔絕了外界其他人好奇探究的目光。
「娘的,我大早上爬起來在這兒站這麼久來看熱鬧,這最後也沒看清楚到底是哪家的白日做夢想尚公主啊。」
「昨兒個不是有人看見那個人長什麼樣了嗎?」
「當時在場的也有人世家公子哥兒在也有咱平頭老百姓,但這不是都沒離近了仔細瞧,誰也沒認出來嘛!」
「我說呀,就算你近了瞧也沒什麼用!這種丟人事兒,誰家主子能拉的下臉來親自去大庭廣眾下問呀!必定是派了個平時不太露面的身邊人去問問嘛!」
「就是!好端端一個大男人,跟人家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學怎麼覥著臉討好公主,多丟臉呀!說出去他爹他祖宗全都蒙羞呢。」
「我怎麼還沒聽懂發生什麼呢?大傢伙兒在說什麼啊?我剛才瞧這圍了一堆的人過來看看,這也沒瞧見有什麼稀奇玩意兒呀。」
「哈,一看就知道你昨晚必定沒來這春意樓吧!就這兒,昨兒個晚上春意樓那個老鴇沈娘的姑娘——嗨,應該說是她親女兒,說要教咱們討公主歡心的法子呢!」
「嗄?竟還有這樣的奇事?這可真算是聞所未聞了。」
「可不是嘛!不過嘛,這有人敢教卻也有人敢學!這不,剛才就進去一個呢!」
他們嘻嘻哈哈地討論著。見再無熱鬧可看,便又都溜溜達達地離開了。
.
沈純將視線從窗外收回,聽著腳步聲漸漸接近自己的屋子。
然後是她娘說了一聲:「這裡就是小女的房間了。」
話音剛落,門便被推開,她娘在門口又笑著招呼說:「純兒,是昨夜的客人來了!」
沈純聽見這句話——尤其還是從她娘嘴裡說出來不免有一種非常異樣的感覺。然而還不等她定定神開口打招呼,為首的男人便徑直向她對面的位置走過來。
男人步伐太快,斗笠上垂下來的面紗都被吹起來一點,又被他按下,然後他在沈純桌對面的座位上坐下,沉默不語。
沈純笑道:「昨日旁人沒看清爺的臉,我卻是已經見過了。何不讓旁人全部退下?」
那人開門見山道:「昨天晚上那個來投銀子的人其實並不是我,不過是我的一個下人。」
沈純一愣,然後微微笑道:「無論昨晚的人是誰,但既然爺今天還是來了,便就是有這般的心思,不是嗎?我沈純只做生意,並不在乎到底是與誰做生意。」
男子沉吟片刻,終於將目光投向仍站在門口發怔的沈娘。沈娘心領神會,緩緩將屋門關上,將整個屋子留給他們兩個人。
「您也大可不必疑慮,把斗笠摘下吧。這天熱,屋裡頭更是熱得很呢。」沈純透過面紗迎上對方銳利的目光,泰然自若道,「閣下也不必擔心什麼。我只想做個正經的生意人,只不過想做自己的一點兒小買賣,也並不想把自己牽扯進一些別的事件里攪合。」
男子頓了一頓,終於把頭頂的斗笠取下,口中道:「沈小姐年紀雖不算大,卻要比我見過的許多人都要通情達理、老練穩重,也難怪沈小姐能想出這般瑰奇精妙的生財之道了。」
沈純面不改色,不緊不慢繼續道:「多謝閣下謬讚了,我不過是不怕虎的初出牛犢,敢異想天開,想一些旁人之不敢想的事罷了。更何況,閣下若是過去見過許多如我一般出身的人,或許便不會再覺得我有什麼出奇之處了。」
她心裡又自我吐槽道:其實就我做的這點兒事,應該算是所有穿越者當中最寂寂無名的了吧?
「沈小姐既然自己說自己並不出奇那便並不出奇吧。不過無論如何,小姐所要教我的事情便定要算是出奇了。」男人拱手道,「在下今番誠意來討教,還懇請沈小姐不吝賜教。」
「那恕我冒昧,先斗膽問閣下一句話,還請閣下如實作答。」沈純將雙方的茶盞斟滿,水流從壺口傾瀉而出,在瓷杯中流轉碰撞,「閣下真實想要的,到底是娶長公主這個人,還是娶長公主這個名號呢?」
男人面上一滯,隨即微笑道:「姑娘此言是何意呢?」
沈純將茶壺輕輕擱置在一旁,捧起面前的茶盞輕輕吹了吹,慢悠悠道:「這個問題,其實並不是我沈純在問您,其實是長公主在問您。不知我這樣說,您可聽得明白了?」
見男子沉吟不語。沈純又道:「那位可是當今大陳的長公主,是當今聖上的親姐姐,這世間哪裡會有什麼事物是她得不到的?終不過是『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罷了。」
男子聞言不由得皺皺眉道:「沈小姐所言之意我心下已明,然而我也坦白來講,若說我對長公主素未謀面卻心嚮往之,著實是十分可笑。那我倒要再問問沈小姐,這『真心』二字,便是沈小姐要教我的全部嗎?」
「當然不是。」沈純搖了搖頭,微微垂下頭說,「只不過我與她同作為女子,無論如何我也希望今日我所教授閣下的這些討女孩兒歡心的方法,不單單是閣下求長公主青眼的手段。如若有朝一日閣下當真平步青雲做了駙馬,我也懇求您依然珍重她愛護她。」
男人聞言愣怔了半晌,最終緩緩點頭道:「我身為男兒,重情重諾是理所當然的事。今日我願答應沈小姐,無論我是否將真心喜愛長公主,但只要真借你吉言做成了長公主的駙馬,我都將真心敬重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