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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名利?還是要名節?
「母后既然不熟悉政事,那朝中之事自然也不必母后勞心了。」
另一個太監應時地高聲叫道:「大長公主殿下駕到!」
還不等文武百官醒過神來,關卿伊又朗聲道:「諸位愛卿平身!」
肖月明望著款款走來的關卿伊冷聲笑道:「卿伊,你這是做什麼?你看看這下面的愛卿們,有哪個會聽你這位未出閣的姑娘家的話?」
「為何不聽本宮的話?」關卿伊聲音依舊嘹亮曠遠,她直視著肖月明的眼睛,語句擲地有聲「本宮叫他們直著站起來,不必對著誰卑躬屈膝奴顏媚骨。我大陳滿朝的正直之士,怎會甘心受這樣的委屈!」
她目光熱切地透過珠簾望向殿下群臣,方才被訓斥的那位大臣第一個大聲回復道:「謝大長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千歲!」
有了第一個人做榜樣,其他人便也有了足夠的底氣,紛紛口中道著「千歲千千歲」站直了腰杆。更何況剛才關卿伊言下之意已經足夠明了:站著的,是正直之士;跪著的,都只能作為走狗。
即便有人當真為了什麼想要做狗,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來了。
關卿伊笑道:「好極!我大陳的臣子們果然都是不畏強權的正直之輩!此乃我大陳黎民百姓之福!」
「多謝大長公主誇讚,臣等惶恐。」
「很好。即日起,朝中之事由本宮代陛下決斷。諸位愛卿,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你!」肖月明氣極,手指顫抖著指著關卿伊怒斥道,「關卿伊,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講話!就算不是哀家,這朝政也理應是由齊王處置,哪裡容得你在這裡放肆!」
關卿伊高高地昂起頭,聲音鏗鏘嚴厲:「本宮是誰?本宮是陛下的嫡長姐,是先帝的嫡長女。肖太后,本宮尊您一聲母後,您便以為自己身份到底有多貴重?您別忘了,您不過是在本宮母后後頭的一位繼後,齊王也不過是庶子的出身,哪裡有膽量在本宮這裡叫囂!」
不等肖月明反駁,關卿伊接著斥道:「您這位繼後做的夠格嗎?一無德行,二無才幹。有什麼資格在在這裡面對群臣頤指氣使、趾高氣昂?有什麼資格用你那隻滿是污穢的手指著本宮?」
她猛地掀開珠簾走了出去,殿下傳來一陣陣抽氣之聲。
她置若罔聞,冷冰冰地掃視著殿下群臣:
「本宮即日起代理朝政,還有誰要反對,都站出來。」
第25章 花開堪折直須折
關卿伊站在金龍殿上,她觸手可及的地方便是那讓無數人趨之若鶩為之瘋狂的龍椅。
自打大陳開朝以來,這把龍椅上一共坐過四個人:打下關家天下的□□,推行新政的,皇祖父穩重守成的父皇,然後就是初登大寶不久的皇弟關克昭。
便是再往前溯回幾百幾千年,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其他的女人站在離這把龍椅這麼近的位置。
無論她們再如何有謀略、有才幹,都只能將自己隱匿在珠簾之後,做一個輔佐龍椅上的那個人的附庸。落在史官的陛下,全部的雄才大略運籌帷幄最後都付之於賢良淑德四字。後世或許也會提及她的才幹,卻會有更多的野史秘聞關注她們的情情愛愛,用曖昧的筆觸模糊掉她們的功績。
她們所龜縮在的珠簾後,距離這裡不過五步的距離,卻好似一道千年萬年都跨不過去的鴻溝,隔絕了她們與理想抱負之間全部的界限。
但現在,關卿伊只要稍稍抬起手,就能碰到這龍椅一側冰冷卻華麗的扶手。
她感覺到胸腔中正在鼓譟的藍色的野心,它正在以前所未有的熱度興奮而激動地蹦跳著,帶著從前從未有過的熱切與渴望。
「古往今來,從來沒有由長公主代政的先例!」
「這分明就是牝雞司晨,是國之將衰啊!」
「未出閣的皇室女竟在這裡拋頭露面!非禮也!非禮也!這是國之不幸!」
金龍殿中捱過了最初鴉雀無聲的寂靜,終於爆發出沸反盈天的喧譁。
關卿伊面色並未因為這樣的聲浪而有絲毫的改變。她沉靜地面對這些唇槍舌劍,面上不見悲喜波瀾。因為這一切都是她早就已經預料到的,她曾經也算是那些人的其中的一員。當她站到原來位置的對立面的時候,她才真正體會到發聲之後為千夫所指的悲哀。
但無論怎樣的口誅筆伐,現在也都不能使她動搖分毫了。
「請諸位愛卿細聽!本宮打從七歲起便同齊王一同讀書,及笄後教導陛下為君從政。論文,本宮熟習四書五經;論政,本宮是陛下之師;論武,諸位愛卿都知曉本宮的騎射工夫。」關卿伊一字一頓,「說說看,本宮有哪一點不堪代政之重任?」
肖月明的尖利聲音自後方傳來:「關卿伊!你不過是個女子!你還要不要臉!」
「本宮自然是女子,太后又何嘗不是女子?太后既然能夠垂簾聽政,本宮又有何不可?」關卿伊冷眼掃過去,「太后娘娘素來又只會後宮的陰私手段,您要把持這朝政又是何居心?」
她又轉眼去看向站在下面的群臣:「本宮也請諸位愛卿細想,本宮是男是女又有何差別?愛卿們都是為黎民百姓謀計,無論龍椅上坐的是誰,只要可以察納雅言、禮賢下士、心繫天下,於萬民而言不都算是好事嗎?難不成爾等心中牽掛的不是民生,而是名利與權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