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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純不由得笑道:「娘說的好認真。不過,這個『也』字是從哪裡來的?」
「這個自然是說宮裡頭那位長公主殿下!」沈娘急道,「你原本入宮明面上是為了侍奉她,實際上不就是去幫她挑駙馬的嗎?可忙活了這幾個月下來,駙馬的影子是沒見到,這位長公主倒是都可以代替皇上頒布希麼政令了。就她這副架勢,這是有心思要安分嫁人的意思嗎?你怕不也是在那個長公主身邊待得久了,最後便也同她一般格格不入了!」
她的話說得越來越快,越來越急。沈純安安靜靜地看著她一臉激動,慢慢等她把這一長串的擔憂叨叨完,才溫柔淡然道:「娘,是你誤會了。」
「若是誤會最好!別的也就罷了,你怎麼折騰怎麼異想天開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你的人生大事你不能就這樣隨隨便便地不當一回事啊。」
「娘,我不是說這個誤會了。」沈純輕輕搖了搖頭,「我是說,不是長公主殿下影響得我不想成親嫁人,而是我說服了她孑然一身,讓她永永遠遠做大陳位高權重的長公主殿下。」
沈娘瞪圓了一雙與沈純相同的漂亮杏眼:「純兒你在說什麼!你這話可是認真的?」
「再認真不過了,娘。最初不想嫁人的就是我,後來我也這樣說服了長公主殿下。」沈純微笑著說,「我同她都有自力更生的本事,所以又何必要用婚姻束縛住自己呢?」
「你這是什麼混帳話!純兒,你若是不嫁人,日後要做什麼呢?這世道上還有什麼安身立命的法子?」沈娘著急地說,「人家宮裡頭那個是長公主,是皇上的親姐姐。就算她一輩子不嫁人也有皇帝可依靠,你又要靠誰呢?」
「如果我現在說我靠我自己,你一定覺得我是瘋了。」沈純低聲道,「那我便可以告訴你,我就是靠長公主殿下的。」
「這怎麼能一樣呢?她與你那麼大的差別,現在對你也就是一時新鮮,怎麼可能長長久久地成為你的依靠?」
「娘說的這句話便好笑了。那倘若我嫁了人家,你又如何保證那人對我不是一時新鮮,可以長長久久成為我的依靠呢?」
沈娘被噎得語塞,只好喃喃道:「這怎麼能一樣呢?」
「是一樣的,娘。是一樣的。」
沈娘還想爭辯兩句,話剛要到嘴邊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臉色漸漸蒼白起來,顫抖著嘴唇半晌吐不出來一個字。
「就是你想的那樣,娘。」沈純起身走到沈娘的背後,溫柔地環住她。
過了好久,沈娘才艱澀地從喉頭擠出幾個音節:「你……認真的嗎?」
沈純點了點頭,摸了摸娘親冰涼的手:「娘,你若是覺得睏倦疲累,便回房睡一會兒吧。我現在……也想好好歇息一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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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意樓睡了一個還算安穩的晚上,沈純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已經外頭天光已經大亮。她揉了揉後脖頸。畢竟在宮裡頭過日子過慣了,一時之間竟然還有點覺得原來的枕頭又硬又濕冷了。
沈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趿拉著鞋子往門外走過去。她把閨房的大門推開,拖長了聲音懶洋洋地喚道:「有人起床了嗎?」
「來了來了!」樓里的一個小丫頭趕快跑過來,「小姐,是要起床洗漱了嗎?」
沈純點了點頭,又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回小姐的話,現在差不多是剛過辰時呢。」
「都這麼晚了?」沈純有點驚訝地說,「宮裡頭可還派過人來接我嗎?」
小丫頭搖了搖頭。
「這就奇了,都這個時候了,長公主殿下應該都已經下朝了。」沈純嘟囔著,又對小丫頭說,「好啦,你先去幫我打一盆水來吧。」
小丫頭答應著又跑下樓梯去了。她腳步歡快,沈純心頭卻不似這般輕鬆。她慢慢走回到一旁的小凳上坐下,一隻胳膊努力撐著因為早起而還有些沉重的頭。
都已經是這個時候了,卿伊尚且還沒抽出工夫來,怕不是被朝政之事絆住了。
難道說……果然朝中還是極力反對長公主參政?以至於已經到了一個不可挽回的地步了嗎?
她還在胡思亂想的工夫,剛才那個小丫頭已經捧著水盆頂開房門走進來:「小姐,水來啦!」
「謝謝,辛苦啦。」
「不辛苦。」小丫頭嘿嘿笑著,把手中的毛巾放在旁邊的置物架上,「對了,小姐,宮裡頭來人了。」
沈純心頭一松,笑道:「是馬車來了,這是要接我回宮去了吧?那我可得快點收拾起來了。」
「不是啊。」小丫頭搖了搖頭,「雖然也有馬車,不過來了一個宮裡的姑姑,只留了信還有些書,然後就走了。」
「走了?」沈純表情驚愕。
「是啊,小姐。信和書都在樓下呢,您洗漱之後就自己下去悄悄看吧。」
沈純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好,那你也先下去吧。」
小丫頭答應著退下。她離開之後,沈純認認真真地把臉洗乾淨,又換好了衣服,這才腳步匆匆地下樓去了。樓下此時已經有幾個早起的姐妹,圍著送來的東西東看看西摸摸,一副好奇的神色。
見著沈純出門,翠珠朝她揮了揮手:「純兒來了!你快瞧瞧,這都是你的東西呢。」
沈純點著頭下樓來,很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先拆開了放在桌上的那封信,眉頭慢慢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