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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為什麼還不剪?我不是說過了嗎,進宮以後也不用你再剝橘子了,剪掉也沒什麼所謂了。」關卿伊目光溫柔,「還是說,這偌大一個繁華皇宮到底還是留不住你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宮這個地方從來都留不住我。我又不喜歡什麼明爭暗鬥,這皇宮再大再奢華對我又能有什麼用呢?」
「那你倒是說說看,到底是什麼留得住你?」
沈純望著她微笑道:「我記得當初你是說過的,你總是可以有辦法讓我留下的。長公主殿下言出必行,哪有把當初的話收回來的道理呢?難道,這天下有什麼事情是你做不到的呢?」
關卿伊道:「你覺得我能夠做到嗎?」
「沒有你做不到的,卿伊。」沈純輕聲說,「你能做到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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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皇妹,快誤了時辰了,還是不願意走嗎?」
關卿玐側過來身子正面向自己的六皇姐,微微蹙起眉抿唇道:「六皇姐,您又為何一直在催促妹妹呢?」
「我這也是為你好。」六長公主面上微笑不減,「我不過是在這兒提醒妹妹,有一句俗語說得好,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了。這究竟是人生大事,可要好好抉擇才對,妹妹你說不是嗎?」
關卿玐輕輕搖了搖頭:「六皇姐這話,妹妹就聽不懂了。妹妹今年剛滿十五,能懂些什麼呢?這所有的事情向來都不是由妹妹我抉擇的。」
六長公主微微一哂:「八皇妹說的這句話我可就不愛聽了。咱們都是一個父皇的女兒,是皇室女,是關家子孫。要說姐姐我的話,母妃不過是個胸無大志單純無辜的平民少女,還要略遜色些;八皇妹你的親母后可是太后娘娘,那樣的果毅手腕讓人咋舌呢。正所謂虎父無犬子,妹妹哪裡能差了去呢?」
「六皇姐謬讚了。妹妹年幼無知,很多過去的事情也都不甚明了,到底不及六皇姐有閱歷,讓六皇姐見笑了。總歸是妹妹自認還是不如六皇姐的。」
「妹妹這話便是笑話我了。我又有什麼可值得稱許的?只是命途多舛,這心便要玲瓏些。所以啊,我只想肚子裡這個孩子安安穩穩地降生長大,其他的事情便都與我無關了。」
皇后插嘴笑著說:「六皇妹也無需多慮,這個孩子有著皇室血脈,又是大將軍的親子,想來日後是個文武雙全的天之驕子呢。」
關卿玐低聲笑道:「皇嫂說的是,六皇姐勘破無爭,想來這孩子日後定然如六皇姐一般冰雪聰明、福緣深厚。」
六長公主不再搭腔。她轉頭望了望窗外,輕聲道:「時候也不早了,我也沒空還在這裡與妹妹磋磨時間了。我呢,現在就打算去見見皇長姐,希望我肚子裡的孩子能像他的姨姨一樣,成為個識時務有主見的。對了,皇嫂,要不您也陪我一同去吧。」
皇后猶疑了一下:「這是我不能推辭的,畢竟你現在這個身子我也不放心。只是,八皇妹這邊應該……?」
「六皇妹如今既然已經及笄出嫁,便有了自己的主意和主張。我們不必管也管不得。」六長公主挽住皇后的手,「皇嫂,我們這就走吧。她現在遲遲不肯離開,興許有一些話還是八皇妹要避著我們悄悄與皇兄講呢。」
關卿玐站起來,輕輕福身道:「臣妹在此恭送皇嫂與六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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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府中。
齊王妃獨自一人站在後院裡,無聲地探著頭凝望著皇宮的方向。
就在剛剛,外頭的街道上傳來了歡騰熱鬧的吹吹打打的喜樂。那些聲響先是由遠及近,接著又不可挽留地漸漸遠去了。仿佛剛才的喧譁與吵鬧只不過是一瞬若有似無的夢幻,腦海里越是回憶,便越是反襯出現下沉靜之下中無言的寂寥與冷清。
秋天的風帶著料峭的寒意吹得人通體生寒,站的久了,就連指尖也冷得發麻了,漸漸僵硬無所知覺。齊王妃卻仍似未覺,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王妃在看什麼。」
她聞言一驚,剛要回過頭去,身上已經多了一件披風。她愣愣地喚了一聲「王爺」。
關克時從她身後向前兩步與她並肩,目光同樣投到不遠處的皇宮處:「今兒個是本王親妹子的好日子呢。不知不覺,她竟然也是出嫁的年紀了呢。果真是時光如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覺間她及笄,我與你成婚到如今也有了六七年了。」
齊王妃喃喃:「是啊,果真是光陰荏苒啊。」
「你今天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樣子?」關克時關切問道,「我方才聽你的丫鬟說,你今天夜裡已經站在這裡有一段時間了。可是心裡頭有什麼難過?」
齊王妃搖了搖頭:「倒也不是。只是也與王爺一樣,覺得時間過得太快太快了。今日是小皇妹出嫁的好日子,也讓妾想起當年嫁給王爺的時候了。當時妾也不過才十六歲呢,現在卻是已經二十有二。現在想起來,六年來也是學到了不少,卻也時常覺得自己淺薄。」
「你也只不過是二十二,還是年輕的很的。倒是我覺得自己年青的日子渾渾噩噩轉瞬即逝,不知不覺竟然已經要到而立之年了。」
齊王妃連忙道:「王爺何必妄自菲薄,現在到而立之年才正是您一展宏圖偉業的好時候呢。」
「一展宏圖偉業?」
關克時聲音輕盈仿若虛無,聽在齊王妃的耳朵里卻又顯得沉重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