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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顧蓁餵她喝藥,她真的……
這藥就算再難喝,再噁心,她也不想躲了。
陳念白一邊安靜喝藥,一邊偷偷抬起眼睛去看顧蓁,那人半闔眼帘,纖長的睫毛彎著,眼裡像是有一泓冰泉,瓷白的手捏著勺子,遞到她嘴唇邊,很緩慢。
周圍的人都看著,半碗藥快喝完了,陳念白一咳嗽,顧蓁就停下,在那等著,等她緩過來才繼續喂,陳念白腦子一熱,不知怎麼就勉強笑著說了句:「這是師尊第一次餵我喝藥……」
「啪嗒」一聲,勺子順勢掉回了碗裡,顧蓁似乎沒拿穩,她看著陳念白,將碗交給旁邊的陳長音,「你餵她。」
陳念白不知自己說錯哪句話了,顧蓁起身離開房間,陳長音拿著碗,推給陸清,說道:「我跟去看看……」
藥碗又回到了陸清手裡,陳長音已經追出去了。
陳念白看著留仙,猶豫問:「長老,我又說錯什麼了嗎。」
「你啊。」留仙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行了,趕緊喝藥吧,把身體養好。」
晚上陳念白的燒總算退了些,原本放寒蟬劍的木盒破了個大洞,尖銳的木屑掛在殘破的盒上,顧蓁就這樣把寒蟬劍收回了,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
不過她倒是又來了幾次,每回只匆匆看她一眼,便走了。
陳念白回憶起那次顧蓁餵她喝藥,說不定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早知道就應該好好珍惜。
看你,長了張破嘴就會說話,把師尊氣走了吧。
「念白,我看你傷也好的差不多了,還跟我學嗎?」留仙今天又來看她了,還順便給她帶了些水果。
留仙平日裡照顧她多一些,陳念白也知道,反正從小到大她都跟著留仙,也只有留仙管她,被顧蓁罰不准吃飯,留仙給她端粥來,被顧蓁打手心,留仙給她上藥,她生病了,留仙陪在她身邊,就連武功都是留仙教的,哪有顧蓁的影子。
顧蓁除了那張臉好看,還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
陳念白這幾日一直在想這件事,她翻來覆去的,心底那個聲音一直在說顧蓁的缺點,可是她又囁喏著自我反駁:「不是,其實師尊還是挺好的……」
她會給自己遮風擋雨,會在發生危險時把自己護在身後,每年都想著她的生日,記掛著她擔心青冥,回來時特意又去一趟北海,還會讓自己抱抱,還喜歡她做的桂花糖蒸栗粉糕,甚至連寒蟬劍都送給她了。
想到這,陳念白又嘆一口氣,說起寒蟬劍,已經被顧蓁收回了,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再給她了。
「念白,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了嗎?」留仙又問一次,陳念白這才回頭,「不好意思,長老,我沒聽清楚。」
「還跟我學嗎,顧蓁是沒時間教你了。」
「學,麻煩長老了。」陳念白點點頭。
「這就對了,好好修煉,以後做個逍遙自在的神仙不好嗎。」留仙話糙理不糙,笑道:「感情之事最為麻煩了,哪有修行快樂。」
「是。」陳念白雖然沒告訴留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留仙看見陳念白渾身的傷,以及這幾天顧蓁的態度,也能猜到個大概。
「修煉可是很忌諱感情的,你師尊帶你去北海這事我們都知道。」留仙意有所指,講道:「可別栽跟頭了。」
「念白謹記長老的話。」
*
陳念白傷好之後,又見了幾次顧蓁,但是顧蓁每次只淡淡看她一眼,就錯身離開了,就像從前那樣。
如果她也像從前那樣就好了,不把顧蓁放在心上,成天跟師妹們一起玩,高興又自在。
然而這場平靜並沒有過多久,今日南靈山來了一位稀客。當時陳念白正在跟陳長音切西瓜吃,那西瓜已經熟透了,皮薄汁多,一刀切開以後是紅紅的瓜瓤,散出的味道清香,吃起來更可口。
陳念白把最大的那塊遞給小師妹,剛拿起一塊旁的,就看見陸清和陸藍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她喊道:「師妹,吃西瓜啊,可甜了。」
「別吃西瓜了,那個,有人回來了。」陸清倚靠著陸藍,跑的有些累。
陳念白哦了一聲,和她沒關係,她只想吃西瓜。
「季飲雪師妹回來了。」陸藍皺著眉頭,看兩人都毫無反應,繼續說道:「就在一心碑那裡。」
陳念白又哦了一聲,這更跟她沒關係了,她連季師妹長什麼樣子都忘了。
「師尊還在那裡發火……」
「什麼!」陳念白和陳長音異口同聲叫道,把陸藍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說:「你倆怎麼這麼大動靜……」
「師尊怎麼了?」陳念白聽到顧蓁,沒出息的勁又犯了,她把西瓜丟到一旁,站起身,「她生氣了?不對啊她為什麼生氣,誰又惹她了。」
「季師妹回來了她能不生氣嗎,別忘了季師妹可是被師尊給趕走的。」
「我去看看。」陳念白拾起自己的劍,急匆匆的趕去那裡。
一心碑是南靈山入口處所立的一塊碑石,被幾棵大樹常年蔭蔽著,自陳念白記事起,那塊碑石就立在那了,大概意思就是入了南靈山,便要心向修煉,心無旁騖之類的。
陳念白跑到一心碑,那裡已經站了一堆人,顧蓁就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穿著一件寬大的白袍,神色冷淡,陳念白趕緊擠過去,才看清確實是季師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