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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若是在行宮突然駕崩,這是何等大事,若不妥當處置,更有大禍發生。
昨夜秦王與天子曾經起過衝突,在天子寢宮伏地哀哭的官員們,心中各有所思。可有一點,是眾人都懂的——局勢未明,切勿輕舉妄動。
雲清公主昨夜捱了巴掌,在芳華殿氣惱了大半夜,後來聽見殿外宮衛異動,便知事情並不尋常。
她聽聞天子氣惱昏厥後,便匆匆趕來了寢宮侍候父皇。好不容易看見父皇醒了,只見父皇雙目通紅地死死瞪著龍帳上的金絲龍紋,喉嚨沙啞地含糊道了好幾個「朕」,突然就翻了個白眼,一口氣上不來,再次昏厥了過去。
雲清公主仗著天子寵愛,在宮中一直我行我素,如今天子突然病危,讓她如何不慌,如何不亂?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雲清公主含淚質問貼身伺候的總管公公。
總管公公瑟瑟發抖,「昨夜……昨夜……」他猛給一旁的宮衛長遞眼色,不知該如何說?
「說!」雲清公主一聲厲喝。
宮衛長遲疑片刻,抱拳道:「昨晚秦王殿下執行先皇遺詔,清君側。」
「是他把父皇氣成這樣的……」雲清公主突然咬牙道。
宮衛長搖頭,「不!公主,並非如此,昨晚秦王殿下並沒有傷及陛下,陛下是因為知道……逆賊齊軒妻兒逃匿,突然氣急才暈倒的。」
「父皇身子向來康健,怎的突然就氣急暈倒了?」雲清公主心中有千萬個不信,「說,你們還有什麼瞞了本宮?!」
總管公公瑟瑟發抖,他昨夜也是奉過酒的。若是那酒有問題,他豈不是……沾了毒殺天子的大罪?!
這事給他一萬個膽子,他都不敢張口接話。
宮衛長瞧見總管公公臉色鐵青,知道他在猜疑昨夜的酒。可昨夜秦王行事分明坦坦蕩蕩,如若酒中有毒,秦王飲下,必然今日也會出事。
沒有誰會傻到一起喝毒酒的。
「說啊!」雲清公主惡狠狠地再喝一聲。
總管公公與宮衛長雙雙跪倒在地,卻不發一言。
雲清公主揉了揉淚眼,淒聲道:「父皇才是天子,你們都是父皇的臣子,你們怎麼可以不站在父皇這邊?」略微一頓,雲清公主狠聲威脅,「本宮可是給過你們機會了,你們今日不說,若是他日本宮查出來,你們一個兩個的腦袋,本宮都要摘了!」
「公主息怒!」眾人齊拜。
「你們……你們別忘記了,本宮的皇兄是太子!」雲清公主再次厲喝,「他才是未來大燕之主,你們究竟在怕什麼?是誰人害了父皇,你們說啊!」
「請公主息怒。」眾人再拜。
雲清公主又怒又悲,她顫聲道:「你們等著!等著我讓皇兄徹查此案!凡有干係者,從重處罰!」
眾人恭敬地再拜了一回,哀哭聲又大了起來。
雲清公主又恨又難過,低頭看了一眼天子,哀聲輕喚:「父皇……你醒醒……醒醒啊……」她搖了搖天子的手臂,忽地似是想到了什麼,扭頭對著跪了一地的太醫大聲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麼?該施針的施針,該用藥的用藥!父皇萬萬不能有事!」
太醫們領命跪地上前,探了探天子鼻息,又摸了摸天子的脈息,只能重重地對著雲清公主叩頭一拜。
「臣等……無能。」
「無能?信不信本宮馬上摘了你們的腦袋!」
太醫們瑟瑟發抖,重重叩頭,「公主饒命。」
「廢物!都是廢物!」雲清公主絕望大喝,突然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她揚聲道:「來人!速速傳楚拂來給父皇醫治!」
「諾!」寢殿之外,內侍領命退下。
與此同時,楚拂與兩名宮衛匆匆地回到了臨淮行宮。
三人快步走入秀明殿,兩名宮衛不敢擅入郡主居所,便靜候在了佛堂之外。
楚拂一步踏入佛堂,神色慌張,「殿……」目光所及之處,並沒有秦王的身影。
綠瀾大驚,「楚大夫,怎麼了?」
燕纓隔著屏風問道:「拂兒?」
「殿下去哪裡了?」楚拂來不及解釋太多,事關人命,必須儘快把臨淮郊外之事告知秦王。
燕纓隱隱覺得事情好像不太對。
綠瀾如實答道:「殿下與劉左院判出宮繼續清查臨淮村落去了。」
楚拂懸著的心微微放下,此事秦王很快便能知道。
燕纓扯了扯綠瀾的衣袖,示意綠瀾將她扶起來,繼續問道,「你到底怎麼了?」
「臨淮……」楚拂突然忍住了話,細思片刻,還是說了出來,「只怕要出大事了。」
能讓拂兒如此緊張,事情定是很嚴重了。
燕纓由綠瀾攙著,繞過屏風走了過來,「拂兒別急……慢慢說……」
「你乖乖歇著可好?」楚拂就知道,把事情告訴她,她定不會安心養著。說話間,她上前扶住了燕纓,催促道:「快些回去躺著。」
燕纓這才發現,楚拂額上滿是細汗,料想這一路上走得太匆忙。
「綠瀾,給拂兒倒杯熱茶。」燕纓轉頭吩咐。
「諾。」綠瀾瞧楚拂扶住了小郡主,便退出了房間。
燕纓捏著袖角給楚拂擦了擦額上細汗,在椅子上坐下,溫聲道:「我坐下歇著,拂兒你說,我聽著。」
楚拂知道拗不過她,正色道:「這幾日用水要千萬小心,哪怕涼水也要煮沸後放涼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