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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子靖怔怔不語。
蕭瑾若有所思,她抬眼望向廳外,依稀可見煙花投落下的光影,「煙花再美,也只能美在當下,過了當下,便什麼都沒了。」
「是啊,就像人在深山小住,多日細雨綿綿後,這人並不知道山下早已春盡。」秦王再點撥她一句,「人不怕犯錯,怕的是一錯再錯。」
「更怕蹉跎一世,都不知自己到底該珍惜什麼,該求什麼?」蕭瑾說完,她對上了秦王的眸光,她就這樣,險些錯過了她這輩子最該珍惜的良人。
秦王溫潤輕笑,「只要明白了,那便都還來得及。」
「對,都還來得及。」燕纓與楚拂攜手走了進來,她誠摯地看著蕭子靖,「喜歡,便好好珍惜。」
「倘若不喜歡,就放過她,也放過你。」楚拂的語氣涼涼,她還是忍不住輕看蕭子靖,「何苦相互折磨呢?」
蕭子靖只覺耳根一燒,她安靜地看著楚拂,篤定地道:「我喜歡她。」
「這句話,不該對我們說。」楚拂牽著燕纓坐了下來,似是不準備與她再多說什麼。
這些話,其實蕭瑾也想說的,如今這惡人竟由楚拂做了,她怎能慢於她後?
「阿靖,回去陪陪阿繡吧。」蕭瑾提醒一句,「總要有人先邁出一步,才能把這個死結解開。」
「嗯。」蕭子靖點頭,她也害怕繼續待在這兒。她當即對著秦王與秦王妃拱手一拜,轉向楚拂與燕纓,「恭喜纓妹妹,也恭喜……楚姑娘。」說完,蕭子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前廳。
燕纓拍了拍楚拂的手背,「拂兒,別逼表哥太急了。」
「她沒有多少時日蹉跎了。」楚拂搖頭,逼她的並不是她楚拂。
「嗯?」燕纓不解。
楚拂匆匆看了看席間的三人,嘆聲道:「有人為恨而生,有人為愛而死,倘若發現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只怕是沒有再活下去的理由了。」
「你是說雲清姐姐?」燕纓反應了過來。
楚拂點頭,「不是所有人都會在原地等著的,我今日去看過她,她的情況並不好。」
「拂兒你也救不得她麼?」燕纓問道。
楚拂再點頭,「人若失了生念,縱使華佗在世,也救不得的。」說著,她輕嘆了一聲,「那日我便激過世子一回了,只是不知她對公主說了些什麼,竟讓她生念全無。」她忽然發現,似乎不該講這些,歉聲道,「抱歉,今日我不該說這些的。」
秦王溫聲道:「醍醐之言,豈能不說?」
「希望阿靖能想明白吧。」蕭瑾微微蹙眉。
燕纓牽著楚拂坐了下來,她安慰道:「都會好起來的。」
楚拂賠笑道:「纓纓說的對,都會好起來的。」
蕭瑾眉心微舒,提起筷子,給楚拂夾了一塊山筍,微笑道:「那也是阿靖自己的路,我們誰都沒辦法幫她走的。再不吃,是真的菜都要涼了。」
「來人,去吧明將軍與綠瀾喚回來。」秦王揚聲下令。
燕纓點頭,笑聲道:「還有木阿大哥,忙了一晚上,也該進來同飲一杯!」說完,她對著楚拂眨了下左眼,「只要是拂兒的親朋,我都會上心照顧,絕對不會讓他受一點委屈。」
「哦?」楚拂豈會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分明就是想把她的身邊人都拉攏了,以後若是不小心拌了嘴,也有人幫著她求情。
「當然,我最上心的,是拂兒。」燕纓笑嘻嘻地給楚拂夾了一塊糖醋蓮藕,「嘗嘗這個!」
秦王依樣畫葫蘆,也給蕭瑾夾了一塊。
他雖沒說話,可蕭瑾知道,燕承遠這會兒是不想被女兒給比下去了。
蕭瑾忍笑,佯作不知他的心思,咬了一口糖醋蓮藕,嚼了幾口,咽下道:「今日這蓮藕不好,太甜了些。」
楚拂也咬了一小口,會心笑道:「確實,太甜了些。」
「那嘗嘗這道……」
「試試這個……」
大狐狸與小狐狸不約而同地夾住了蓮子羹中的同一顆蓮子,兩人對視一笑,卻沒有誰把筷子鬆開。
楚拂忍俊不禁,她輕輕地揪了揪燕纓的衣角,「纓纓,我想吃那個……」眸光看向了一旁的清蒸鱖魚。
蕭瑾看她先讓了一步,便也看了另外的燴三鮮,「阿遠,我想吃這個。」
「好!」
大小狐狸一齊放過了那顆蓮子,各自夾了心上人想吃的菜餚,含笑放入了心上人的碗中。
多年以後,秦王與蕭瑾想到這一夜,還是忍不住發笑。
怎的竟會與兩個小輩比起恩愛來?
煙花終會絢爛落幕,這世上有些美好,往往只是一瞬,錯過了,便是永遠的錯過。
蕭子靖腳步沉重,她沿著迴廊走向自己的小院,只覺五味雜陳。
腦海之中,不斷重現著燕繡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
她到底是何時喜歡上的她?
大抵是那一年灞陵大雪——
大雪接連下了一個月,灞陵城郊,多處百姓房屋垮塌,她奉命賑災,幾乎每日都是從早忙到晚上。
蕭子靖永遠記得,她回城之時,總有一輛馬車停在城門前,每當她打馬路過,那個馬車中的驕傲公主便會掀開車簾,從馬車上跳下來。
「阿靖!」
蕭子靖勒停了馬兒,翻身下馬,「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