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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一腔怨怒全部打在了一堆棉絮上,憋屈依舊,卻沒有任何發怒的理由,只能悻悻然跑到了楚拂傘下。
楚拂將傘往紅染那邊移了移,低頭從袖中拿出帕子,遞了過去。
「我只是個江湖醫女。」
紅染一怔,她這簡簡單單地一句話,就點中了她心頭最擔心的地方。
「走吧。」
楚拂手指放開,似是知道紅染會去接帕子,便邁步往前行去。
紅染接住了帕子,帕子上還殘留著楚拂的餘溫,她下意識地拿帕子擦了擦臉上的雨水,跟著楚拂走了一段,心底竟悄然生出了一縷愧意。
秦王妃看著兩人走遠,她眸光微微一沉,「來人。」
「奴婢在。」婢女迎了上來。
「我要去見殿下。」秦王妃說完,婢女便拿了紙傘來,給秦王妃遮著一路送到了秀明殿外。
秦王正在殿中翻看著臨淮城的大夫名錄,若是今日這位醫女治不了阿纓,明日也沒有人來揭榜,那他只怕要一戶一戶地請來給阿纓看病了。
「殿下。」秦王妃走了進來。
秦王皺眉問道:「可是阿纓……」
「阿纓安好,有楚大夫在,應該無礙。」秦王妃安慰了一句,坐到了秦王身邊,握住他的手,「我來只為求殿下查一個人。」
秦王長舒了一口氣,溫聲問道:「何人?」
秦王妃提筆,在案台的白紙上寫了兩個字,「楚拂。」
「她?」秦王大驚。
「我想知道,她在大陵到底是什麼人?」秦王妃含笑道。
「若是此人存疑,還是不要讓她醫治阿纓得好。」秦王可不放心,「萬一……」
秦王妃安撫秦王,「我不疑她的醫術,我只是好奇,想知道她的出身罷了。殿下莫要慌亂,阿纓交給她,我放心。」
秦王點頭,「那我命人去大陵查查。」
作者有話要說:
楚妹紙又冷靜又冷酷,連小郡主的娘都好奇了=。=
畢竟,是大陵廷尉府的七小姐,幼年在舅舅家學習醫道多年,氣度跟江湖醫女肯定是有差別的=。=
第6章 藥浴
沿著石階走向【春雨間】,在離大門還有三步的地方,楚拂忽然停了下來,將紙傘遞給了紅染,「勞煩紅染姑娘,幫我撐下傘。」
紅染沒有接傘。一是小郡主本來就看不見,做這表面功夫也是枉然,二是這最後三步就到了,突然賣她這個人情,她不想再領,免得心裡的愧感更濃幾分。
「我先進去換身乾淨衣裳,郡主還等著我伺候。」說完,紅染從傘下跑了出去,跑到檐下後,想到手裡還捏著楚拂的帕子,她回頭匆匆道,「我會仔細洗乾淨,再還給你。」
「不必了。」楚拂莞爾,語氣並不冷。
紅染進退兩難,扔了算是不敬,可洗好又還不回去。
「紅姐姐,你回來了啊。」綠瀾看見了她,在閣中喚了一聲。
「嗯。」紅染只得匆匆收好帕子,應聲走了進去。
楚拂搖頭淡笑,執傘彎腰,右手在石階邊的草叢中翻了翻,捧起了一隻淋得羽毛狼狽不堪的雛鳥。
羽翼本就未豐,羽毛浸濕後又沉了幾分,小傢伙頭上稀稀疏疏地生著幾根褐色的絨羽,一時也看不出這是哪種鳥兒?
楚拂微微抬頭,石徑上方是茂密的樹冠,這鳥兒只怕是從上面的鳥窩中不小心跌落的。
那便,試著救一救吧。
楚拂捧著雛鳥走入了【春雨間】,綠瀾迎了上來,接過了楚拂的紙傘,收起擱下。
「哪裡來的小鳥?」綠瀾性子活潑,她瞧見了楚拂掌中的小鳥,忍不住問道。
楚拂輕笑道:「路上看見的,順便救一救吧。」
紅染耳根一燒,原來方才楚拂為的並不是她想的那兩點。她匆匆把濕衣換好,從婢女的小房中走了出來,當做沒有聽見,也沒有看見,走到了屏風後,試了一下水溫。
果然是涼了。
紅染舀了幾瓢溫水出來,又往浴盆中加了一桶熱水。
楚拂臉上的笑意一僵,「郡主還沒有入浴?」
綠瀾點頭,「郡主說,身子寒得厲害,要等楚大夫回來先瞧瞧。」
「寒?」楚拂皺眉,將雛鳥遞給了綠瀾,快步走到了郡主床邊。她拿了架上的乾淨帕子擦了擦手,又搓了搓雙手,覆上了燕纓的額頭。
溫暖。
燕纓閉著眼睛,並沒有睡著,她喜歡楚拂的掌溫。
湯藥開始發作,最先驅的便是燕纓體內沉積多年的寒濕之氣,所以此時燕纓的額頭很是冰涼。
楚拂似是怒了,「說了要藥浴,你等我做什麼?」
「咳咳……」聽見了楚拂的「凶話」,燕纓慌了,剛想解釋,被子便被楚拂掀了起來。
涼意襲來,燕纓不禁打了個冷戰。
楚拂可不像綠瀾跟紅染,伺候燕纓起身又是溫聲哄、又是溫柔扶的。只見她麻利地一手摟住了燕纓的腰杆,一手將燕纓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將燕纓攙坐了起來。
小郡主實在是太瘦,楚拂還以為要用很大的勁,以至於嚇得小郡主驚呼了一聲,「啊!」
「我輕一點……」楚拂自忖確實「凶」了點,扶燕纓下床的時候,動作比方才要溫柔了許多。
兩人一併站起,燕纓恰好比楚拂矮了半個腦袋,燕纓這會兒其實是可以站得穩的,可既然有拂兒相扶,又何必站那麼穩呢?她順勢癱軟在了楚拂懷中,額角恰好貼上了楚拂的頸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