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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姑娘究竟師從何處?
秦王與秦王妃臉色慘白地快步走了進來,秦王本想怒喝,卻被秦王妃先攔住了。
她上前一步,問道:「阿纓如何了?」
楚拂並沒有回答,她還跪在郡主床邊,手指探在燕纓手腕之上,仔細把脈。
太醫們對著秦王與秦王妃行了禮,其中一個稍年長的太醫如實回答:「啟稟王妃,小郡主現下無礙。」
「好端端的怎會吐血呢?」秦王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探頭看了一眼虛弱的燕纓,心疼極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太醫繼續答道:「咳血是因為今日小郡主沒有服飲劉左院判的湯藥……」
「來人!」秦王大怒,沒有聽太醫說完,便準備派人將楚拂拿下。
「殿下,且聽太醫說完。」秦王妃再攔了一回秦王,若楚拂沒有把握醫治阿纓,她此時絕不會還守在阿纓床邊,那般淡然。
秦王忍話,看了一眼【春雨間】門口按劍欲上前拿人的府衛,示意先別動。
太醫們看得心驚膽戰的,都知道雲安郡主是秦王的心頭肉,這次突然來臨淮求醫,這幾個在行宮養閒的太醫,哪個不怕小郡主突然折在了自己手裡?
所以第一日為小郡主診脈之後,這幾個太醫惴惴不安地私下求見了秦王妃,都說小郡主熬不過三個月了。
一來,是防止小郡主折了,被秦王遷怒,二來,說明白了天命如此,他們平日盡心注意著,就算免不得被遷怒一二,好歹頭上的烏紗還是能保住的。
楚拂溫柔地把小郡主的右手放回了被下,又掖了掖被角,拿了暖壺給燕纓暖著足底。
「還是由民女來說吧。」她忽地開了口,起身走到了秦王與秦王妃面前,福身一禮,卻沒有下跪請罪的意思。
既然她敢接著燙手山芋,太醫們自然也樂得順水推舟。
「你說。」秦王妃點頭。
楚拂再拜,「郡主多年飲服湯藥,藥性過烈,雖有效,卻也傷身。郡主先天心脈孱弱,後天補養太過,是以,只要郡主周身血脈暢行過快,便容易咳血。今日民女給郡主喚了溫養的湯藥,又浸過藥浴,原想先除些寒毒……」
「嗯?」秦王不悅地瞪著她,「所以你也承認,是你用藥思慮不周?」
「民女用藥沒錯,藥浴祛毒也沒錯。」楚拂的腰杆挺得筆直,她就沒有半點懼色,這樣的姑娘家,確實不像是一般的江湖醫女。
「那阿纓怎會這樣?!」秦王聽來,更像是狡辯。
楚拂遲疑地沉默了片刻,她回頭瞧了一眼燕纓,她嘆了一聲,眸光落在了其他太醫身上,「想必諸位太醫也聽過,只有劉左院判的湯藥,郡主服飲之後不會咳血。」
秦王眸光一沉,秦王妃緊張地問道:「你這是何意?」
「天下醫者,開方各有考量。」楚拂說得坦蕩,並沒有中傷劉左院判的意思,「劉左院判用藥只為緩住郡主病情,民女用藥只為郡主可以延壽,思慮不同,自然用藥也不同。」她微微一頓,只對秦王妃道,「郡主若要延壽,體內積毒就留不得,自然劉左院判的湯藥就不能再服飲。」
隱隱地,秦王妃總覺得楚拂的話只說了一半。
秦王聽不明白,「若不服飲劉左院判的湯藥,阿纓如何能緩住病情?又何談延壽?」
「有我。」楚拂胸有成竹地微笑點頭,雖說只有兩個字,可在秦王妃聽來,已是足以安心的保證。
「你又如何……」
「殿下,我信楚大夫。」
秦王妃挽住了秦王的手臂,肅聲道:「凡是楚大夫所需,不可怠慢。」
「諾。」
府衛與太醫們低頭領命。
秦王皺緊眉頭,側臉定定地看著秦王妃,「那可是我們的阿纓啊!」
「我只想阿纓多陪我們幾年。」秦王妃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哽咽,可這也是秦王無法拒絕的理由。
秦王妃牽住了秦王的手,「阿纓是我十月懷胎用命生下的,我比殿下還要捨不得她。」
秦王終是沉默了,算是默許。
秦王妃緊了緊秦王的手,話卻是說給綠瀾與紅染聽的,「你們去把楚大夫的行囊搬到這兒來。」
楚拂愕然。
秦王妃徐徐道:「你日夜守著阿纓,換我一個心安。」她知道,楚拂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楚拂低頭一拜,「諾。」
秦王妃看了一圈閣中的陳設,指了指小閣西角的書架,吩咐府衛,「把書架暫時搬走,去搬個屏風與坐榻來,以後楚大夫就歇在那裡。」
「諾。」府衛領命。
秦王妃想了想,再道:「楚大夫若還有需要,盡可對紅染吩咐。」
紅染愣了愣,急忙道:「諾。」
「謝謝王妃。」楚拂感激地一拜。
秦王妃拍了拍秦王的手,「殿下,這兒有我看著,阿纓不會有事的。」
「那……」秦王想去看看愛女。
楚拂讓開了身子。
秦王妃卻沒有讓他去看的意思,「殿下,這裡都交給我,可好?」
「也罷,回來與本王細說。」秦王怎會不知這是秦王妃在支開人了,他也拍了拍秦王妃的手,兩人相互遞了個眼色,已是心照不宣。
秦王走時,不忘催促【春雨間】的眾人快去各做各事,他這一走,春雨間便只剩下了昏睡的小郡主,還有楚拂與秦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