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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秦王妃的收拾,行宮中的流言很快便消失得無聲無息。
許曜之雖然心裡不甘,卻也不敢再私下與楚拂糾纏,第二日請脈看見楚拂的時候,也只敢多瞧兩眼,便悻悻然請了脈,速速離開【春雨間】。
傍晚,天邊飄起幾片烏雲,入夜之後,臨淮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春雨。
「咯吱——」
綠瀾將敞開的窗扇拉著關上後,對著正在看醫書的楚拂道:「楚大夫,奴婢先退下了。」
楚拂擱下了醫書,微笑起身,親手給綠瀾點亮了燈籠,遞給了她,「石階上青苔多,當心些。」
綠瀾點頭輕笑,福身一拜,「謝謝楚大夫。」說完,她撐起雨傘,接過了楚拂遞來的燈籠,沿著石階走了下去。
楚拂搖頭,看來前日的事是把這丫頭嚇得不輕,還是這樣小心翼翼地。
關好小閣房門,楚拂轉過身,透過屏風瞧見燕纓坐了起來。
她走了過去,還未及跪下,燕纓便伸過手來,「拂兒,扶我去鶯鶯那邊坐會兒。」
「郡主,外間下雨涼……」她本想反駁,可看見燕纓捶了捶腰杆,「腰怎麼了?」
燕纓皺眉,「成日這樣躺著,難受。」說完,她眸光一亮,便慢慢地轉過了身去,趴在了枕上,「拂兒給我揉揉吧。」
楚拂坐到了床邊,看準了燕纓的腰杆所在,上手按了幾下,「是這兒?」
「往下……」燕纓不等楚拂往下按,就往上挪了挪身子。
楚拂再按了幾下,「這兒?」
燕纓竊笑,低聲道:「不對。」
楚拂又看見她這樣的壞笑,知道她肯定是在下套,她不動聲色地用拇指繞圈一樣地按著,「那就是這兒?」
燕纓連連搖頭,「不對,不對,我知道是哪裡不對了,被子太厚,拂兒按不到。」
「所以?」楚拂順著她的話問道。
燕纓小聲道:「拂兒拿開被子給我按。」
「也好。」楚拂應得如此乾脆,燕纓忽然覺得哪裡不對?
只見楚拂緩緩將被子掀開,燕纓被涼氣一吹,忍不住顫了一下。
「剛好民女方才看書學到一式推拿術,郡主,請恕民女無禮了。」
「拂兒,慢……啊!」
楚拂屈起食指,第二關節沿著燕纓的背脊一路刮下,颳得小郡主是又疼又酸,「郡主,如何?」
酸疼之後,竟覺爽利。
燕纓哪裡敢說舒服,她本想楚拂定不會給她掀被按捏,一定會依著她,扶她去那邊陪著她看書。
「看來不夠。」楚拂再度屈指,剛欲再來一次。
燕纓急道:「舒服!舒服了!」
楚拂忍笑不語,將被子重新蓋好。
燕纓扭過身來,悄然揪了衣角,「我這會兒睡不著。」
「嗯。」楚拂點頭,認真地道:「民女記得,昨日還看了一套助眠的推拿。」
燕纓的眉心皺得跟揪了一把似的,「拂兒,你都看的什麼書?」光亮模糊,眼前的楚拂只有一道模糊的影子,她還是看不清楚眼前的人與物。
看小郡主這可憐的樣子,楚拂不覺笑得更濃了幾分,兀自端聲道:「醫書。」
燕纓心生一計,「我不信。」
楚拂莞爾,「不信?」
「拂兒你讀給我聽聽?」燕纓點頭,不能去那邊,就把拂兒留床邊也好。
楚拂起身,走了兩步,回頭看了一眼燕纓。
這回燕纓乖乖躺著,一本正經,並沒有方才的狐狸笑容。
楚拂自忖小郡主應該不會再下套了,便走到榻邊,拿了醫書過來,坐到了床邊。
「念完,聽完,郡主就好好歇著。」
「好!」
燕纓答應了,悄悄地又牽了楚拂的衣角。
楚拂似乎已習慣了小郡主的胡鬧,她由著燕纓,翻到了那一頁,打開念道:「印堂,迎香,水溝,睛明……」
「都是穴位?」燕纓忽地問道。
楚拂點頭,「都是。」
「那在哪兒?」燕纓又問。
楚拂愕然,沉默了片刻,試探地問道:「郡主今夜好像對醫術頗感興趣?」
「母妃也經常失眠,我若能學會,等我眼睛能看見了,就可以親手幫母妃按揉。」燕纓說得正經,理由不容楚拂質疑。
秦王妃與燕纓母女情深,燕纓有這樣的想法,合情合理。
楚拂遲疑,「那……」
燕纓可不許她遲疑,「拂兒教我!」說完,伸出了手去,「哪裡是印堂?」
郡主眼睛尚未恢復,學穴位用的銅人又如何用得?楚拂牽了燕纓的手,拉著她的食指印在了自己的印堂上,「回郡主,在這兒。」
燕纓大喜,「迎香呢?」
「這兒。」楚拂引著燕纓的手,按在了鼻翼邊的迎香穴上。
「下一個,我記得你念的是水溝。」燕纓又道。
她引著燕纓的手指在人中上點了下,本欲開口說「在這兒」,卻因唇瓣不小心吻到了燕纓的指腹,她瞬間啞然,忽然覺得臉有些發燙,
燕纓本還不知楚拂為何突然沉默了,她的手指輕輕摩挲,沿著唇邊緩緩滑過,瞬間明白了楚拂為何突然不說話了?
她裝作懵懂不知,「拂兒?怎麼了?」
楚拂回過神來,猝然鬆開了手,「今夜到這兒吧……等郡主好了,民女再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