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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了琴弦的泛音,燕纓柳眉微動,右手下意識地勾弦再彈了一聲。
楚拂指腹划動,音還是方才的音,曲子復彈,燕纓忍不住溫暖一笑,「姐姐也是懂曲的人。」
「郡主怎知……」楚拂大驚,小郡主聲音雖然虛弱,可軟糯得讓人莫名地覺得好聽。
「噓……」燕纓很是高興,不想這曲子中途休止,她繼續撥動琴弦,曲調微轉,不再是白鶴雲間飛舞,而變作了穿行煙柳間的黃鸝,輕快沁心。
楚拂從未想過,有一日給病家診脈竟還要分心按弦。
偏偏,這弦音有力,脈息卻微弱難辨。
他鄉得遇知音人,本該歡喜,可知音人已踏黃泉半步,又是怎樣的可惜?
秦王妃聽見琴音復響,頗是詫異地站了起來。
綠瀾與紅染遲疑地看了看秦王妃,不知該不該請小郡主停下彈琴?
秦王妃輕輕笑笑,阿纓想做什麼,便由著她吧。她轉眸看向了楚拂的側影,這個異鄉年輕女醫不單會醫術,還會彈琴,阿纓這餘下的日子裡得她照顧數日,也算是一樁幸事了。
甚至,她也與秦王一樣,有了這樣的一個念頭——或許這個女醫能治癒阿纓呢?
一曲彈罷。
楚拂歉然縮回手來,又被燕纓捉住了衣角。
「姐姐莫怕。」小郡主笑意更濃,這句話說完,似是又牽動了心脈,她又咳了兩聲,「咳咳。」
楚拂哪裡是怕?她只是可惜。
這樣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怎的就這樣痼疾纏身了?
「是民女唐突了。」楚拂低聲道。
綠瀾忙將暖壺遞入小郡主懷中暖著,紅染抱了大氅來,給小郡主罩上。
秦王妃也不急著詢問診脈結果,她從不在燕纓面前提這些「絕望」的事。
「阿纓,以後這位楚大夫會留下照顧你。」秦王妃生怕楚拂會反悔,緊緊盯著楚拂,「楚大夫,阿纓就交給你照顧了。」
騎虎難下,是不能不從。
楚拂點頭,「諾。」
「母妃,我可以不叫她大夫麼?」燕纓的聲音忽地沉了幾分。
秦王妃溫柔地道:「好,阿纓想叫她什麼,就叫她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燕纓小聲問道。
楚拂如實答道:「楚拂。」
「哪兩個字?」燕纓又問。
楚拂微微蹙眉,正色道:「楚巫的楚,拂塵的拂。」
燕纓神情一滯,鬆開了楚拂的衣角。
竟是這樣冷的一個名字,又是楚巫,又是拂塵。
「咳咳。」她又輕咳了兩聲。
楚拂肅聲道:「郡主體弱多年,最忌寒涼,今日春雨不絕,還是早些去床上歇著吧。」
「我還不想睡。」燕纓最怕睡過去後,再也醒不過來。
楚拂還想再勸,綠瀾連忙揪了揪她的衣角。
楚拂看見她遞來的眼色,便忍下了話。
秦王妃圓場笑道:「楚大夫,我這兒還有些話要問你,不妨,借一步說話。」
「諾。」楚拂起身,哪知燕纓不知何時又揪住了她的另一隻衣角。
楚拂低頭看她,「小郡主?」
燕纓笑道:「拂兒是大夫,大夫說的話,我都聽的。」
拂兒……
已經一年多沒有誰這樣喚她了。
楚拂原以為再聽到這兩個字,她的心還會隱隱作痛,卻不想竟已如此心如止水,心湖再無波瀾。
燕纓沒有聽見楚拂的回應,她鬆開手,微微側臉,「紅兒,扶我歇著吧。」
「諾。」紅染小心將燕纓扶起,緩緩攙著她走向了暖床。
大氅與白裘罩在她的身上,楚拂瞧她腳步輕浮,才走了幾步,喘息便比方才要沉了許多。
這樣的沉疴,該從何處醫起呢?
楚拂心緒煩亂,跟著秦王妃走出【春雨間】,再回到來時的迴廊中,秦王妃才敢開口說話。
「阿纓是怕睡了就醒不過來了。」秦王妃直接點明了話,「所以下次再勸阿纓休息,楚大夫你要想想其他的說辭。」
怎能忘了這一層呢?
楚拂自嘲淡笑,果然還沒有生一顆熾熱的仁心,竟連病家的這個都沒想到。
秦王妃也沒有責備楚拂的意思,「日後,就有勞楚大夫多費心了。」
「諾。」楚拂點頭,心頭升起一抹歉意。
與此同時,燕纓在床上躺了片刻,覺得周身暖了些許。
「紅兒。」她忽地喚了一聲。
「奴婢在。」紅染在床邊跪下。
「拂兒……她長什麼樣兒?」燕纓有些好奇,楚拂今日探上她脈息的手分明是溫暖的,與她合奏的那一曲也是明媚的,怎的說話會那般冷冰冰的?
紅染想了想,這楚大夫雖然生得清秀,可眉眼間透著一股涼意,讓人不敢親近。
「是個好看的女子。」紅染也不知該如何形容楚拂,可在她看來,女子生成那樣,便算是好看了。
「好看……」燕纓若有所思,忽地沉默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這算是兩個人的初見~
本文慢熱,所以,大家慢慢看哦~
PS:抓蟲!
第3章 酥糖
楚拂答應秦王妃之後,便請秦王妃應允,給她兩個時辰去給行宮外的親友留個口信,好讓親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