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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來。」楚拂扶起了燕纓,她堅定地對著明寄北一笑,「從現在開始,你們不管聽到什麼,看見什麼,都不要阻撓,明白麼?」
明寄北豈會不知她想做什麼?
「楚姐姐,你可要想好了,那可是一條手臂的代價。」明寄北最後提醒一句,「若是讓南煙姐姐知道你為了救人,丟了一條手臂,我回去定會被……」
「我決定之事,誰也阻不得我,姐姐她知道的,不會怪你們。」楚拂淡淡笑笑,小心背著燕纓下了馬車,她故意回頭看了一眼綠瀾,「你送她的小泥人,她一直好好收著。」
「啊?」明寄北愕了一下。
楚拂沒有說破,「木阿下手不知輕重,我想,她一定怕極了。」
明寄北看了看楚拂,眸光落在了依舊昏迷不醒的綠瀾身上,他感覺自己好像招惹了什麼不該招惹的。
「你與木阿都留在這兒。」楚拂微笑說完,背著燕纓走到了山門前。
剛好蠱醫的弟子將門打開了,先看見的是木阿那雙銅鈴大眼,下意識地便想將房門關上,「怎麼又是你這個牛頭怪?!」
想到那幾日天天被這個牛頭怪吵,莫說是師父,就連他也有些受不了。
木阿瞪大了眼睛,不悅地按住了門,「你說誰是牛頭怪?」
「木阿,不可無禮。」楚拂連忙攔住了他,歉然對著蠱醫弟子點了下頭,「我今日來,是向你師父求醫的。」
「求醫?」蠱醫弟子看了一眼楚拂背上蒼白面容的小姑娘,嘆聲提醒道,「今日師父的心情不太好,姑娘說話可要小心些。」
「嗯。」楚拂點頭,便背著燕纓走了進去。
木阿不放心,想要跟上去,明寄北趕緊喚住他,「木阿,楚姐姐讓我們等著,今日谷主心情不好,你就別進去添亂了。」
「這……這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少夫人……」木阿六神無主,「少一隻胳膊?」
明寄北嘆了一口氣,「還能怎麼辦呢?」
誰讓楚拂喜歡這病秧子呢?
明寄北後面這句話沒有說出來,他忍不住回頭掀起車簾,又看了一眼昏睡的綠瀾,突然覺得她似乎越來越順眼了,「木阿,我有件事要問你。」
「嗯?」木阿走了過來。
「你用了幾成力道打她?」明寄北聲音淡漠,讓木阿有些惑然。
木阿抓了抓後腦,「我就……用了兩成。」
「改日我打回來……」明寄北嘟囔一句,放下了車簾。
「打什麼?」木阿沒聽清楚。
明寄北也不會再說,他拐了一下木阿,「你說,這嫁衣蠱真的可以把這個病秧子小郡主醫好?」
「若是醫不好,我就把這裡給鬧得翻過來!」木阿遠遠望著半敞的山門,滿心不安。
蠱醫谷裡面並不大,不過幾間小院,牆邊種了幾棵梨樹,樹下放著許多竹片編好的竹盒子,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些什麼?
蠱醫弟子引著楚拂來到了最裡面的一間房間前,他恭敬地對著房中的人道:「師父,那牛頭怪帶人來求醫了。」
「還是來了?!」蠱醫的聲音有些煩躁,甚至還有些驚訝。
「我願一命換一命,還請先生出手醫治。」楚拂背著燕纓,緩緩地跪了下去——膝蓋下是碎石,咯得嘖嘖生疼。
可為了纓纓,她能忍。
「今日心情不好,不醫!」蠱醫走到了門口,揮了揮手,「她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的,你改日再來,今日我不想殺生。」
「先生。」楚拂靜靜地看著蠱醫,隔著銀紋面具,她看不清楚他是怎樣的神情,可她沒有第二個機會帶燕纓出來求醫,今日她必須央求蠱醫答應醫治燕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先生救她,怎會有殺生之舉呢?」
「嗯?」蠱醫聽出了楚拂的言外之意,「我倒是小瞧了你。」
「先生!求你!」楚拂眼圈發紅,眼淚噙在眼眶之中,「不論什麼代價,只要先生能醫好纓纓,我都願意承受!」
蠱醫眸光一沉,他緩緩走近了楚拂,突然出手捏住了楚拂的下巴,「你可要想好了,救她,代價可不止一隻胳膊。」
楚拂倒抽了一口涼氣,一動不動地看著蠱醫。
蠱醫肅聲道:「她沉疴多年,藥毒入心,本就無治。逆天而行,必有天譴。可不是一條命還一條命那麼簡單,你要犧牲,我也要犧牲。」說著,他猝然捏緊手指,捏得楚拂嘖嘖生疼,「你願意承受,我可不一定願意。」
楚拂心頭一涼,萬萬沒想到竟還有這一層難關。
「我可以……可以許你一諾……」楚拂思來想去,她只有這最後的籌碼了,「我可以求小北修書一封……」
「我夫人在床上已經躺了數十年。」不等楚拂說完,他鬆開了楚拂的下巴,陰冷地笑了,「我瞧你有幾分姿色,要我答應醫她也可以,只是你得給我點好處。」
楚拂死死咬牙,沒有立即回答。
蠱醫放肆地笑著,「嘖嘖,你不是說,無論什麼代價都願意承受麼?」
「先生真能醫好纓纓麼?」楚拂驀地仰起臉來,鄭重地問道。
蠱醫頗是驚訝地看著她,兀自得意地答道:「放眼天下,只有我有這個本事。」
「我看不盡然。」楚拂嘲諷地笑了笑,「先生一直說能醫,卻一直處處為難我,想讓我知難而退。」說著,她背著燕纓站了起來,放聲笑道,「今日,是我叨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