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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瑾倦然一嘆,「沒完沒了。」
秦王卻笑得更濃了幾分,「誰說沒完沒了的?」
「嗯?」蕭瑾聽出了秦王的言外之意,提醒道,「權勢煩擾,可若沒有權勢,便是死路一條。」
秦王扶住蕭瑾的雙肩,正色看她,「楚拂不是大陵來的使者麼?」
蕭瑾怔然,「怎的忽然提她?」
秦王微笑道:「待太子登基後,我想楚拂以大陵使者身份,與我大燕商議兩國盟好之策,然後我請旨帶你們一起出使大陵,以定盟策……」微微一頓,秦王看蕭瑾的臉色不太好,「阿瑾,你怎麼了?可是阿纓昨夜闖宮太過激動,傷了身子?」
楚拂肯不肯幫這個忙是一回事,大陵能不能久居又是另外一回事。
若讓秦王知道楚拂與阿纓如今兩女成悅,只怕不會再動這樣的心思,甚至還會把楚拂給收拾了。
「此事再議。」蕭瑾搖了搖頭,牽住了秦王微顫的左手,「有楚大夫在,阿纓……不會有事。」她忍下了「暫時」二字,不想在這個時候讓秦王憂心。
蕭瑾不等秦王回話,接著起了另外的話題,「許曜之救活了麼?」
「死是肯定死不了,但是……」秦王沒有說完,蕭瑾卻明白許曜之這輩子怕是都不能有孩子了。
「說也奇怪,這許曜之不好好留在芳華殿醫治皇兄,怎麼膽大包天地跑去長陽殿欺負楚大夫?」秦王實在是想不明白,「在宮中私會,尤其是他這樣的外男在天子寢宮欺負醫女,一旦事發可是殺頭的大罪!」
「色字頭上一把刀,他本就不是個正心君子,出這樣的事也是遲早的。」蕭瑾淡淡說著,他初來行宮之時便盯上了楚拂,會做這樣的事,蕭瑾並不奇怪,「況且,楚大夫就是雲清請去長陽殿的,若是長陽殿沒有起火……」她的話戛然而止,突然有些後怕。
若是楚拂失了身,她的阿纓會如何?蕭瑾不敢再想下去。
秦王發現了蕭瑾的異樣,「阿瑾?」
「楚大夫是故意留了他一條命。」蕭瑾很快又想到了另外一層,楚拂最清楚秦王的病情,若是她羞怒之下把許曜之殺了,便等於斷了秦王的生路。
獨子死在行宮之中,臨淮許氏從此絕後,就算能尋到許老爺子,只怕許老爺子也不願意再與皇室中人牽扯上干係。
如今許曜之沒死,也確實是燕纓闖宮順帶救的他。算起來,秦、王府算是許曜之的救命恩人,看在「報恩」二字上,許老爺子在不知許曜之傷勢的情況下,應該會施針給秦王拔毒。
蕭瑾苦澀地抿了抿唇,算是她欠了楚拂一份恩情。
楚拂的恩,她如何還得清?
「啟稟王妃,啟稟殿下。」秀明殿外,一名宮婢小聲稟告。
「何事?」秦王問道。
宮婢遲疑地看了看秦王妃,「有宮人回報,楚大夫與綠瀾扶著郡主上了馬車,出宮去了。」
「把人追回來!」蕭瑾暗覺不妙,當即下了命令。
秦王滿臉疑惑,「阿靖這會兒不是在宮門值衛麼?怎的不攔住阿纓?」他還記得回宮的時候,在宮門前見了值衛的蕭子靖——秦王還起了讚許的念頭,這個時候知道幫手值衛宮門,也算蕭子靖這個孩子長大了。
秦王越想越不對,他緊緊盯著蕭瑾閃爍的目光,「今日秀明殿到底發生了什麼?」
「……」蕭瑾不敢解釋嫁衣蠱之事,她確實是小看了楚拂——這姑娘決定要做的事,是無論如何都會去做的!
宮婢領命剛欲去追回郡主,哪知才轉身便險些撞到匆匆趕來的蕭世子。
「姑姑,人已經出宮了。」蕭世子說完,示意宮婢退下,「楚大夫是個懂分寸的人,纓妹妹跟著她,我是放心的。」
「你懂什麼?!」蕭瑾絕不能坐視楚拂做這樣的犧牲,她一聲喝罷,便大步往秀明殿外行去。
可蕭子靖似乎也鐵了心的不想蕭瑾趕去追回她們,只見她平舉雙臂,將蕭瑾攔了下來,「姑姑,纓妹妹臉色很不好……」
「什麼叫臉色很不好?!」蕭瑾倉皇地揪住了蕭子靖的衣襟,「我的阿纓,我自己來救,輪不到她楚拂!」
「姑姑。」蕭子靖哀然看著蕭瑾,從袖中摸出了一塊令符,雙手奉上,「這是楚大夫讓我交給你的,她說,請姑姑遵守諾言,這是她還姑姑的謝禮。」
令符是大陵國使的令符。
「楚……拂……」蕭瑾的聲音忽地沙啞了下去,不願與她義結金蘭,卻給她還了謝禮,明明就是去赴死,還非要她遵守諾言。
秦王已經許久沒有看見這樣失態的蕭瑾了,他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可他知道蕭瑾不想說的話,他問上千遍也問不出一句答話。
「還有一句。」蕭子靖又開了口,她恭敬地對著蕭瑾一拜,「楚大夫說,大陵太后與女皇陛下的性命,當年也是她救下的。」
所以,這塊令符可保秦王一家久居大陵,順心如意。
楚拂竟連這個都想到了……
她今日一再逼她,她卻用這樣的法子來「回報」她們秦王一家。
大陵國使可以是她楚拂,也可以是秦、王府的任何人,秦王今日想到的全身而退之法,楚拂也想到了。
蕭瑾從蕭子靖手中顫然接過了令符,她含淚喃喃自語,不住搖頭,「我輸了……我承認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