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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軒微笑,笑容一如既往的溫暖,「我是醫者,自然不會見死不救。」
「謝謝。」秦王妃黯然低頭,若有所思。
「這些年,阿瑾變了不少。」齊軒從未見過這般的她,他慨然長嘆,「這深宮內院,還是把當年驕傲的你,給磨成了今日這樣的謹小慎微。」
「我也沒想到……」秦王妃的話剛說了一半,便聽見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她匆匆回頭,看見楚拂提著藥箱走了過來,她驚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王妃不是要民女給殿下診治麼?」楚拂微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獨臂男子齊軒,此人難道就是天子所說的齊先生?
秦王妃急問道:「阿纓如何?」
「郡主已無大礙,她需要靜養。」楚拂如實回答。
秦王妃長舒了一口氣,很快又意識到另外一件事,「陛下……放你進來的?」
「是。」楚拂點頭。
秦王妃沉默不語。
楚拂暗覺蹊蹺。
齊軒靜靜地看著楚拂,問道:「你就是醫治郡主的那個江湖醫女?」
楚拂點頭,「你就是陛下說的齊先生?」
齊軒也點了下頭,不笑不驚,陰沉的眸光讓人看不明白,
秦王妃重新審視了一回楚拂,若真是楚拂幫了公主,這會兒應該去公主那兒邀功求條生路才是,又怎會明知殿下染上麻風,還敢進來診治呢?
那名叫荷香的姑娘,只怕也是故意把楚拂身世抖出來的。
天下有哪個父母敢用楚拂這種毒殺過君王的醫女照顧女兒?
只要逼走楚拂,阿纓多半也活不得,對公主而言,也算是一種永絕「後患」。
秦王妃越想越愧,不禁啞聲道:「今夜……我不該疑你。」
「該與不該,已經不重要了。」楚拂不想再談此事,事有輕重緩急,她往寢殿中看了一眼,「民女先去給殿下診治。」
「慢。」齊軒突然開口。
楚拂惑然,「齊先生?」
「在下畢竟是男子,照顧郡主一事,還是由你來吧。」齊軒淡淡說完,他看向秦王妃,「王妃以為呢?」
楚拂大驚,「這是何意?」
秦王妃蹙眉道:「陛下會把阿纓接來這兒……」說著,秦王妃往對面的佛堂看了一眼,「就讓阿纓住那邊吧。」
明知秦王染病,還非要把纓纓接來這兒?
有那麼多的太醫不用,偏偏要用一個與她一樣的江湖醫者齊先生?
楚拂警覺,秦王這病來得蹊蹺,天子的行事又處處不尋常。
她悄然思忖,難道說那日雲清公主問她麻風之事,不單單是擔心蕭世子清查村落危險?而是,早有……預謀?
似是知道楚拂會起疑,秦王妃上前握住了楚拂的手腕,語重心長地道:「楚大夫,阿纓就交給你了。」說著,她看了一眼齊軒,「齊先生,殿下的性命我也交給你了。」
看秦王妃的樣子,多半也是信這位齊先生的。
這事情越想越矛盾!
若是這位齊先生一直在行宮之中,而且還是秦王妃深信之人,秦王又何必放榜求醫呢?
若是這位齊先生是天子帶來的人,纓纓在北都灞陵多年,以秦王的身份和秦王妃對齊先生的信任,齊先生應該醫過纓纓的。
怎的從未聽人提起過這樣一個江湖醫者?
「楚大夫?」秦王妃覺察了楚拂的失神,她輕喚提醒。
楚拂回過神來,「民女在。」
知道楚拂身份後,秦王妃知道這姑娘的心智絕對不弱,她會失神如此,想必是想了許多,她不能講太明,卻也不能不說一二,「這位齊先生是我的舊識,算起來,我也有十七年多未見過他了。此中緣由……」她多瞧了一眼齊軒空蕩蕩的右邊長袖,再望向他的鞭痕臉龐,「我也想知,為何十七年後再見,你竟會成了這般模樣?」
齊軒輕笑,「等我把殿下救醒,一併說給你與殿下聽吧。」
楚拂疑惑更濃,可秦王妃緊了緊握她的手,似乎另有她意。
齊軒冰涼的眸子忽然對上了她的,「楚大夫,你也想聽麼?」分明語氣中沒有一絲威脅,卻讓楚拂沒來由地背心發涼。
楚拂隱隱覺得這位齊先生身上透著一股若隱若現的寒冽殺意。
醫者和善,怎會有這樣的氣息?
「民女只是醫者,只關心醫藥之事。」楚拂低聲答道。
看來是個聰明人。
齊軒提醒楚拂,「郡主之病,最受不得寒,所以楚大夫就別在這兒站著了,快些去佛堂準備暖壺吧。」頓了一下,他望向庭中的暴雨,「雨下的那麼大,這一路上就算有傘撐著,想必也會淋濕吧。」
一句話切到了楚拂的心坎里。
燕纓剛撿回一條命,路上再被淋濕受寒,只怕今夜要難熬了。
楚拂就算再惱她,也不會用她的性命開玩笑。
「諾。」楚拂依著齊軒的話,提著藥箱穿過空庭,跑入了佛堂那邊的檐下。
她推開殿門,悄然長嘆。
本想清靜幾日,好生想想她與她到底算什麼?
可好似什麼都是註定好的,每當她生了離意,總會有些人或有些事把她與她重新拉攏一起。
冤家。
楚拂啞然輕斥,哽在心頭的那些酸澀感瞬間散去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