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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鞭雖然沒有落在天子身上,可那響亮的一聲「啪」,還是讓天子抱頭情不自禁地慘呼了一聲。
宮衛長下意識地垂下頭去,不敢多看天子的狼狽。
蕭瑾暗暗咬牙,她睜大眼睛好好看著,看著天子如何給她與阿遠一個交代?
「父皇最怕你我兄弟相殘,皇兄,臣弟一直以來從未有過半點僭越之舉,你何苦非要趕盡殺絕呢?」
「朕做了什麼?朕把齊先生留下救你,你還把齊先生傷成這樣,是你自己不想活的!」
天子依舊狡辯,秦王捏緊御鞭的手微微顫抖,他失望地搖了搖頭。
「齊軒真的會救臣弟麼?」
「他是醫者……」
「他也配稱醫者麼?」
「……」
秦王的問話,天子語塞,一時想不出半句辯駁之言。
秦王長長一嘆,看了一眼遠處的蕭瑾,有些秘密,今夜必須說個清楚。
「齊軒因當年援醫灞陵瘟疫有功,先帝賜了功名,准入太醫院當御醫……」秦王徐徐開口,講起了那段往事——
從布衣到官員,齊軒已經比太多醫者幸運了。奈何,人心一旦生了貪妄,便容易走火入魔。蕭瑾有心給齊軒鋪平仕途之路,便將齊軒引薦給了兄長認識。兄長蕭錚與齊軒一拍即合,時常以兄弟相稱,看似又是一個好的開始,卻是蕭錚走火入魔的開始。
齊軒給蕭錚開了生子的方子,可方子上的許多藥材都是極為名貴之物。蕭錚的俸祿根本就不夠採補這些名貴藥材。所以,蕭錚開始貪瀆,軍餉越貪越多,終至沒有辦法再填補回去,以至於東窗事發,牽連進了整個陽清公府。
聽到這裡,蕭瑾只覺心頭一涼,涼涼地被不知名的鋒刃給割開了一個口子,又悔又愧。
倘若不是她把齊軒介紹給哥哥,哥哥又怎會走上這樣的歪路?
「為何要這樣做?」蕭瑾低下頭去,沙啞地問地上不語多時的齊軒。
齊軒咬牙,似乎不準備答她的話。
蕭瑾怒火中燒,上前狠狠地踢了一腳,痛得齊軒慘呼一聲。
「說啊!」
她曾經一顆真心,就換來他這樣的惡狼,讓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悔?
齊軒紅著眼眶緊緊盯著蕭瑾,似是一隻地獄惡鬼,「怪只怪……你是灞陵城最耀眼的姑娘……有個狗眼看人低的爹爹……我傾盡所有去提親……還是被當做乞丐一樣地趕出來……」
此事她一點都不知!
「你的兄長……明面上把我當兄弟……實際上……他看中的妹婿……是燕承遠……我算個什麼東西?」
蕭瑾心緒複雜,這半輩子,她用了心去愛的人,竟是這樣的一個無恥小人。
秦王擔心蕭瑾,便接口問道:「所以,是你把蕭錚貪瀆之事上奏的?」
蕭瑾只覺眼眶一燙,震驚無比地看著秦王。
這些事原來秦王一直都知道,這些年來,他沒有中傷過齊軒一句惡語,有君如玉,是她有眼無珠,白白虛度了那麼多年的光景。
齊軒淒聲大笑,他自知今夜是肯定活不了,乾脆大家一起死好了!
「當時太子之位懸而未決……你覺得誰更喜歡這個消息?」齊軒發出一串可怕的笑聲,鬼魅一般地盯著龍椅上的天子,「損不了你的聲名……那便動你喜歡的女人……只要是能傷到你的……陛下都願意做……」
「胡言亂語!」天子心虛地大喝。
秦王黯然,當年貪瀆一案,並非沒有轉機。他已經在想盡一切地變賣田產地契,只為能幫蕭錚補上虧空,哪知突然先帝就知道了,這一下措手不及,秦王也不知還能如何扭轉乾坤?
「皇兄……」
天子突然聽見秦王喚他,不由得顫抖起來,辯解道:「你別聽此人亂說!你方才也說了,此人心機深沉,害了陽清公府的世子!」
「臣弟只覺清君側清得晚了。」秦王嘆息,捏緊御鞭的手發出咯咯聲響,「皇兄,你可知你今夜差點聽信此人的讒言,害了臣弟一家。」
秦王的話,明白是給天子留了台階下的。
天子正思忖著該不該聽,秦王又一鞭抽在了龍椅扶手上,終是把龍頭給抽了下來。
「朕……是朕一時失察!」天子受此驚嚇,忍不住依著秦王的話說了出來。
秦王捏緊御鞭,啞聲道:「臣弟若有錯,皇兄儘管罰來。」
天子哪裡敢說他有錯,先前這兩鞭子已經是留了餘地的。如今當著宮衛長的面,舊事樁樁道來,如若傳揚出去,百姓只會覺得天子不義,聽信小人之人,殘害親弟。
天子重聲名,萬萬不能以昏君之名被史官們釘在青史之中!
秦王造反是死路一條,天子強殺秦王是下下之策。
他們兄弟兩人斗到最後,只會兩敗俱傷,既然秦王先示好退了一步,那他最好也跟著退一步。
皆大歡喜,先把今夜這齣戲給收場了吧。
「承遠無錯!」天子趕緊回答,「錯的是齊軒,多次蠱惑朕,險些釀成大禍!」
「所以?」秦王淡聲問道。
天子惡狠狠地指著齊軒,罵道:「朕要誅他九族」
「哈哈哈……」齊軒猝然放聲大笑,笑聲諷刺,「惺惺作態……哈哈哈……我在黃泉路上等著你們……你們一個也跑不掉!」
秦王眸光一沉,似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