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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兩人齊聲領命。
秦王妃瞥了一眼兀自跪著的行宮太醫們,失望地嘆道:「都退下吧。」
「諾。」太醫們如釋重負,哪個還敢多留?
秦王一行人走後,【春雨間】恢復了往日的寧靜。自今夜開始,臨淮行宮的巡邏,也比往日加強了十倍,幾乎十步一崗,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紅染的腦袋還有些發暈,綠瀾對今夜的刺客還有後怕,瞧著楚拂在閣中,便央著紅染陪她,一起去提郡主的熱水。
聽著紅染與綠瀾的腳步走遠後,小郡主終是鬆開了手,吃力地扭過了臉去,並不想楚拂伺候。
看來,她是真的惱了。
「別動……」楚拂的語氣很溫柔,是這幾日從未有過的。
堂堂雲安郡主說話算話,而這個醫女出爾反爾,憑什麼還要她聽她的來?燕纓緩了口氣,正準備出言教訓,忽覺領口被楚拂扯得更開了些。
心,猛地一跳。
楚拂拿著帕子,沿著燕纓頸邊的針點輕輕擦下,驀地,她的手指溫柔地捏住了燕纓的下巴,微微抬起。
「擦乾淨,會舒服些。」楚拂的聲音近在咫尺,說話的輕息痒痒地拂過肌膚,就像是貓兒的小爪子在心頭撓了一把。
小郡主的身子忽地繃了個筆直,她緊張地咽了一下。
楚拂的動作一滯,緊緊盯著燕纓的面色。
燕纓生怕自己不規矩的心跳聲讓楚拂聽見了,便心虛地咳了一聲。
楚拂眉心蹙起,清清楚楚地瞧見了燕纓頰上出現的紅暈。小郡主好不容易撐下來,可別因她食言生了惱怒,牽惹血脈再次逆行,雪上加霜。
楚拂下意識地去探燕纓的脈息,可燕纓蜷起了雙手,縮在被下,就是不讓她診脈。
楚拂苦笑,喚道:「郡主。」
「咳咳。」燕纓想要轉身背對她,可身子實在是太沉,她才扭了一下,楚拂的雙手便按住了她的雙肩。
「你……」
咚咚!
燕纓的話沒來得及說出來,楚拂的臉便貼在了她的心口上。
狂亂的心跳,暴露得明明白白。
燕纓又羞又急,她長那麼大,還是頭一次與人這般親近。她輕咬下唇,無力又無措,推是推不動,嗔也嗔不出口。
羞赧之中,夾雜著一絲從未有過的忐忑。
燕纓清清楚楚,忐忑不是因為害怕,也不是因為厭惡,只因有一顆溫暖的種子,在心頭悄然發了芽兒。
楚拂起初還能專心聽她的心跳,可貼得久了些,耳根也莫名地燒了起來。當覺察了自己心思歪了,楚拂端然坐直了身子,慌亂地把小郡主的領口拉上。
「心跳……快了些……」楚拂想解釋,「歇息一下……應該會好些。」
燕纓縮起了身子,一副可憐巴巴地,被人輕薄了的委屈模樣,「嗯。」
楚拂自忖唐突,「民女是醫者,跟郡主一樣,也是姑娘家……」話說了一半,楚拂更覺理虧,即便是姑娘家,方才那樣也算是「輕薄」了。
騙人,又輕薄人。
燕纓又委屈,又羞澀,只能暗暗咬牙,等她好了,今日楚拂欺負她的,她定要楚拂還回來!
月光從窗口照入,靜謐如水。涼風吹拂,吹開了一扇小窗,忽地發出「咯吱」一聲,打破了突如其來的安靜。
淡淡的月華照在楚拂的臉上,她啞然笑了笑,低頭對著燕纓認真地道:「不走。」擔心燕纓沒有聽明白,她加上了「我」字,「我……不走。」
她從不欠誰什麼,答應的話,她也會踐諾。
燕纓沒有應聲,右手從被下緩緩伸出,又揪住了楚拂的衣角,輕輕地扯了三下,算是拉勾。
楚拂莞爾,也學著燕纓,扯了燕纓的衣角三下。
燕纓嘴角一翹,得意地笑了。
楚拂自認見過許多人的笑,可燕纓的笑從第一次瞧見開始,就很不一樣。燕纓每過一日便少一日,可她卻沒有一點絕望,沒有一點怨天尤人。她就像是一株懸崖石縫中鑽出的小草,瘦弱卻堅強,可憐卻可敬。
楚拂渾然不覺臉上的笑容染上了久違的溫暖,她暗暗打定主意,不管多難,她定會想盡一切法子醫治燕纓。
「拂兒……」燕纓突然喚她。
楚拂應道:「嗯?」
燕纓虛弱地緩緩開口,「我……只是擔心……」
楚拂以為她是擔心自己活不成了,她柔然覆上了燕纓的臉頰,「別怕,我在。」她雖不能承諾一定可以醫好她,可她能保證,絕不會在她命懸一線之時,一走了之。
燕纓搖頭,「不是……這個……」
「那是?」楚拂惑然。
「我……也在……」燕纓說完,不由自主地蹭了蹭楚拂的掌心,像極了一隻軟糯的小貓兒。
「呵……」楚拂心頭一燙,終是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楚拂知道,若是她真的執意要走,小郡主也不會強行扣她下來。因為在楚拂心裡,燕纓今日不是仗勢凌人的郡主,他日也不會是強人所難的權貴。
今晚小郡主的不舍,多半是因為她不放心她吧。
「不好。」楚拂忽地想起了鶯鶯,今日燕纓的病來得太過突然,鶯鶯的小竹簍就被她擱在了小院的地上。
燕纓愕然,「不……好?」
「鶯鶯還在……」楚拂驚覺失言,低聲道,「我去把它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