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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阿忽然賊兮兮地笑了,「他著急綠瀾姑娘,忙著趕去朝安城了。」
「嗯?」楚拂眉心微蹙。
「少夫人放心,他說,既然綠瀾姑娘已是秦王的義女,那他自然不會再為難秦王妃。」木阿羨慕地道,「所以,提親必須他自己來,才算是對綠瀾姑娘尊重。」
還好她比明寄北早一步提親,先讓綠瀾做了秦王的義女。
否則,以明寄北的性子,這次來大燕,定會找秦王妃算帳。到時候,事情就麻煩了。
楚拂釋然輕笑,剛想去接大錦盒,木阿卻避開了。
「這錦盒可沉了,我幫少夫人抱回【春雨間】!」
「好。」
楚拂確實好奇,淮信侯雲舟不遠千里先送了什麼禮物來?
兩人一起回到了【春雨間】,木阿將大錦盒往桌上一放,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好了!少夫人慢慢看,木阿先退下了!」
「謝謝你。」楚拂含笑道謝。
木阿擺擺手,「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木阿告退。」說完,木阿便退出了房間。
楚拂靜靜地在錦盒邊站了許久,錦盒有四個象牙扣子,只須輕輕一解,便能將盒蓋掀開,看清楚這禮物到底是什麼?
她忽然有些想哭。
在大陵時,她作為棋子不得不嫁給還是探花郎的雲舟。雲舟待她,也算真心實意,她便陪雲舟弒君破局,陪她生死走一遭,她與雲舟其實已經不虧不欠。
即便當初她動過千百次念頭,想留下雲舟給她畫的那幅畫,最後也選擇了作罷。
不屬於自己的人,不屬於自己的家,何須多貪戀,多留戀?
可是,世事無常。
走到今時今日,大陵淮信侯府竟成了她真正的家,那些本該斷得乾乾淨淨的人,竟都成了她最貼心的親人。
她還記得,她離開大陵那日,整個淮信侯府都來送她——
楊嬤嬤捧著精心烹煮的藥湯,親手舀了一勺餵她,叮囑道:「少夫人一人在外,可要多多注意身體,想家了就回來,不管多遠,老婆子我一定會去接你!」
禾嬤嬤又一次哭紅了眼睛,「七小姐要好好的,得空就回來看看老婆子我。」
阿黃搖著尾巴,帶著大黑與小狗崽,不斷在她身邊細嗅。
「妹妹別怕,我大陵七萬水師已經訓練好了,此去若是他們再欺負你,我定率領大陵七萬水師殺去大燕!我倒要瞧瞧!哪個敢欺負我謝南煙的妹妹?!」鎮南將軍謝南煙凜聲說罷,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大陵就是你的家,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想要什麼人就去要,他們敢不給,我便去搶來給你!」
「咳咳。」淮信侯雲舟輕咳兩聲,她也走近了楚拂,溫聲道,「有我跟煙煙在,拂兒你別怕,只管做你想做的事。但是,有一點,你必須答應我。」
「你說。」楚拂紅著眼眶看她。
雲舟輕笑,「不要再不告而別,我還有一份禮物送你。」
「什麼禮物?」楚拂愕然。
謝南煙神秘地笑笑,「我也有一份禮物送你,等做好了,我便命小北帶去大燕送給你。」說完,她對著雲舟眨了下眼。
雲舟會心笑笑,千言萬語只換做一句,「拂兒珍重,八月中秋,我們大燕再見。」
「珍重。」
當時的楚拂已是淚眼濛濛,如今的楚拂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含淚搖頭,笑了笑,最後一一解開了錦盒上的四個象牙扣子,將錦盒蓋子掀了起來。
「竟是……竟是……」她忽然哽咽難語,明明滿心歡喜,卻只能啞聲哭了起來。
這是她當初出嫁雲舟時穿的嫁衣,若說有哪裡不一樣了,那便是嫁衣上原本的鴛鴦鳥兒全部都用金絲重新改繡成了並蒂蓮。
竟與她想到一處去了。
她若出嫁,不繡鴛鴦,只繡並蒂蓮。
楚拂輕撫嫁衣,摸到了嫁衣下似乎還有些物事。
她將嫁衣掀起,瞧見嫁衣下放著一本《本草經》與一個金絲紫綢錦囊。
翻開《本草經》第一頁,熟悉的畫功,熟悉的字跡,一線一邊,一筆一划,皆是淮信侯雲舟的手書。
雲舟果然沒有食言,當年說要送她一本重新畫的《本草經》,就真的送了她一本。
若說當初提起「雲舟」這個名字,楚拂的心還會隱隱作痛,那此時想起雲舟的溫潤笑臉,楚拂只覺溫暖。
屬於家人的溫暖,她終是有家之人,一個在大陵,一個在大燕。
當初覺得自己生而不幸,如今想來,她應該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下次再見雲舟,她定要滿心歡喜地對她說一句,「阿舟,我找到一個比你還溫暖的人了!」
楚拂想,雲舟應該會真的放心了,她也是真的心暖了。
楚拂吸了吸鼻子,她放下《本草經》,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拿起了錦囊。
雲舟向來與謝南煙形影不離,自然這錦囊必定是謝南煙送的禮物。
她將錦囊打開,裡面放了一卷黃帛與一枚印信。
印信上刻了兩個字【長安】。
待看完黃帛後,她的眼淚再次湧出了眼眶,她啞聲自語,「南煙姐姐,謝謝你送我的門當戶對。」
即便楚拂只是尋常江湖醫女,她也相信纓纓不會欺負她。
可謝南煙從來不做被欺負的那個,所以,她的妹妹必須有大陵加封的榮耀——大陵長安郡主,楚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