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頁
秦王心頭被狠狠地戳了一刀。
「她只怕走後,爹娘孤寂,傷心度日。」楚拂再問,聲音如刀,「連郡主都懂的道理,殿下為何不懂?」
蕭瑾眼眶已潤,她恨然瞪著秦王,「燕承遠,你別以為我不會恨你!」
秦王頹聲道:「連劉明都無法解的毒……」
「那又如何?」楚拂再問,「一個大夫不成,全天下的大夫都不成麼?」
秦王噤聲。
他還是頭一回遇見這般「凶」的大夫。
蕭瑾是真的惱了,「楚大夫,這樣的人,不醫也好。」略微一頓,蕭瑾微微昂頭,「殿下若是走了,我是會改嫁的,別指望我會為你守節一世。」
秦王的臉色極為難看,當著楚拂的面,蕭瑾居然講這樣的話。
「阿瑾,你說的什麼話!」
「是誰先沒良心的?待我好者,我必報之,待我不好者,我也會報之。」
蕭瑾冷聲還擊。
氣氛突然僵了起來,無人再說一句話。
最後還是秦王先服了軟,嘆了一聲,鐵青著臉走到楚拂面前,小聲道:「請楚大夫為本王診脈。」說完,看了一眼蕭瑾。
蕭瑾哪裡肯看他,「楚大夫,你可以不聽的。」
「諾。」楚拂忽地一拜,不知是聽進去了蕭瑾的話,還是聽進去了秦王的話。
秦王皺眉。
蕭瑾顯然只是一句氣話,楚拂突然如此,她反倒是開始後悔了。
誰讓他們是纓纓的爹娘呢?
楚拂暗嘆一聲,將隨身的針囊打開,目光掃了一眼邊上的木椅,「請殿下先坐下。」
秦王依著楚拂,坐在了椅子上。
「勞煩王妃把殿下的衣領解開。」楚拂恭聲道。
蕭瑾走到秦王面前,解開了他的衣領,一抬眼,卻瞥見了秦王在那兒暗笑。
她白了一眼秦王,故意狠扯了下衣領,勒得秦王后頸吃痛。
秦王求饒地看著她,終是讓蕭瑾嘴角有了一絲笑意。
楚拂輕咳兩聲,抽出一根銀針,移近宮燈灼燒後,走近秦王身邊,肅聲道:「此毒厲害,民女也不知解藥該從何處研起?」
蕭瑾與秦王雙雙看向了她,似是在問,當真是無藥可救了麼?
楚拂發現秦王這一家子可憐巴巴起來,神態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微微失神,在秦王的領口邊,紮下了第一針。
「雖無解藥,卻還有一法可救。」楚拂並不是故意說來讓他們安心的,而是從今日診治天子那邊悟出來的。
「什麼法子?」秦王大喜。
「逼毒。」楚拂說的簡單,第二針已落下,痛得秦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蕭瑾惑聲問道:「如何逼毒?」
「胸前衣裳都得解開,心脈這一路都要行針。」楚拂沒有立即回答。
蕭瑾將秦王的外裳與內裳都解開了。
畢竟男女有別,楚拂終究還是個姑娘家,這樣近地施針,她還是有些不自然,下針便快了起來。
「民女得許公子指點,只學了一式。」楚拂施針完畢,將秦王體內之毒大部分逼到了他的左掌經脈之中。
秦王的左掌不由自主地顫了起來,指甲也變成了青色。
蕭瑾快速將秦王的衣裳拉起,問道:「殿下這手怎會這樣?」
「所幸殿下之毒比陛下之毒少些,廢這一手換殿下暫時性命無憂,這是民女唯一能救殿下性命的法子。」楚拂說完,她若有所思,「許公子家傳的銀針十八法,或許可將殿下身上之毒全部逼出。」
「許曜之?」蕭瑾想到此人,只覺惋惜,醫學世家出身本該仁心仁術,奈何卻生了一顆歪心。
此人幾乎是被她逼走的,再求他救人,只怕要費點心思。
楚拂點頭,剩下之事已不是她能管的了。
終是有了一線生機,也算是天無絕人之路。
「楚大夫……」秦王感激地看著她,只覺羞愧,「今日……是本王錯了。」
「病人大多如此,民女已經習慣了。」楚拂淡淡應聲。
秦王愧意更濃。
蕭瑾倒比秦王快一步,只見她將秦王擱在桌上的令牌拿了回來,雙手遞給了楚拂,「楚大夫,這令牌你還是收著吧。」
楚拂愕然。
蕭瑾沉聲道:「它畢竟是你的護身符。」
確實,明寄北交給她這使者令牌,就是為了給她一道護身符。
楚拂問道:「王妃就不怕我是大陵的細作麼?」
「以你的心智,若真是細作,今日便不會在陛下寢宮出手幫忙了。」蕭瑾只要冷靜下來,許多事情她都能看清楚。
楚拂輕笑,接過了令牌。
「皇兄的毒……」秦王憂心地問道,「楚大夫也是這樣治的?」
楚拂知道秦王在擔心什麼,甚至她也希望秦王掌控大局,「散毒續命,唯有這一個法子。可陛下能不能活,也要看他的造化了。」
她越是說的輕描淡寫,越是讓秦王聽得心驚。
「弒君之罪,」秦王低聲提醒,「非同小可。」
楚拂徐徐道:「民女只是醫者,只在乎人能不能活?今日民女也算是救了陛下的,至於死與不死,這是老天決定的,民女也左右不得,不是麼?」
秦王是越發好奇這位大陵廷尉府七小姐,當初在大陵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