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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睛,」郁春長嘆了口氣,「現在真是讓人覺得可惜。」
斯特蘭奇嗤笑了一聲:「只是一種虹膜病,是缺陷。」
「嗯嗯,我不是說它的顏色。」郁春長聳聳肩,隨後,擺好杯子,「來吧,客人。想要什麼?」
「伏特加?」
「我不想灌醉自己,然後再在瓷磚上睡一覺,再來一場病。」斯特蘭奇斂起眼睛,「我需要清醒的回去,繼續嘗試刮好自己的鬍子。然後翻出最後一套整潔的正裝,明天去面對一場『激動人心』的面試。」
「……你病了是因為睡在我家的瓷磚上一夜??」郁春長似乎有些驚訝,「你們人這麼脆弱的嗎?」
這話很奇怪。
「對,我就是這麼脆弱。」斯特蘭奇皮笑肉不笑,「剛剛出了車禍,睡了一晚上瓷磚還被糊了一頭水,穿著一件睡袍呆在洗衣房等了一個半小時。居然脆弱到還生病了真的是對不起了——」
郁春長……
哼了一聲,斯特蘭奇深呼吸,告誡自己平心靜氣。重新把心情回歸到一種沒什麼悲喜的狀態,他視線無意識地滑過酒品單子。知道郁春長又開始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了,說不清楚的眼神。
「我聽說你的酒很好喝,那就隨便給我一杯吧。」不想去追究,斯特蘭奇敲敲桌面,深凹下去的眼窩,越發鋒利的顴骨,神色晦暗。
郁春長和他對視了一會兒,隨後撇嘴,轉身準備酒品去了。
安靜了一會兒,斯特蘭奇看著郁春長沒有花式調酒那樣花哨,但是有種奇怪優雅的姿態,怔怔出神。
「我覺得我應該和帕爾默道歉。」斯特蘭奇出聲。
郁春長看了他一眼。
「對於一個陪伴我渡過那段時期的好朋友,我的態度——」斯特蘭奇半垂下頭,手合起,「太理所當然了。」
「你在和我抱怨?」郁春長手上動作都停了,疑惑。
斯特蘭奇抬頭,和郁春長對視了一會兒,僵持。
「我以為作為酒保的另外一個潛規則義務就是傾聽客人的牢騷。」斯特蘭奇眯起眼睛。
「什麼時候有的這個規矩?」
「從酒吧出現的那天起。」
「嘖,」郁春長手停了,倒出一杯淺粉色的酒,「要我聽你的牢騷也可以。」
「小費,謝謝。」
斯特蘭奇抽抽嘴角:「少不了你的!!」
「好吧——」極不情願。
打斷的話題再重啟就顯得很尷尬,但是郁春長一臉我都屈尊聽了,你咋不說了的表現又讓人非常非常地無力。
安靜了很久,或者只是他們兩個單方面陷入了沉默,其餘人該熱鬧還是熱鬧的。
「明天我要去一家公司面試,或者說應聘。」斯特蘭奇伸手拿過杯子,看著自己的手隨後別開視線,「我已經從不可能的奇蹟裡面醒了。」
「也許該換種生活方式了。」
「說起來,不過是一個職業而已。」
郁春長繼續手上擦杯子的動作,抬眼看他:「是嗎?」
「……」當然不是,那是自己一輩子的理想和支撐,「是,人不都是要接受現實然後適應嗎?」
「是嗎?」郁春長又開始看著自己了,不像是同情,但是又不像是鄙視。
像是可惜??
「我討厭別人的同情,但是我無謂的絕望掙扎卻只能招致同情。這是我的錯,說來不是能指責別人的。」斯特蘭奇苦笑了一下,「我真的該好好道歉。」
「也許我該感謝你,一捧冷水滋醒我。」斯特蘭奇艱難道,「而不是表現出同情。」
郁春長臉色奇怪起來,扔下杯子,看向斯特蘭奇。
「你兩句話,說錯了兩個地方。」
「你說的帕爾默醫生,我猜她對你大半應該不是同情。」
「你說的我,對不起,我除了能給你同情,大概也不能給你別的了。」
郁春長手撐在吧檯上,看著斯特蘭奇逐漸扭曲的臉色,笑了。
「所以給我感恩戴德吧,醫生先生。」
「出於同情,以及一些不該有的愧疚心理和遺憾,我決定給你一個奇蹟。」
斯特蘭奇臉色扭曲地更厲害了。
郁春長越過吧檯,手勾住斯特蘭奇的下巴,半抬下巴,唇輕輕碰了碰他的額頭。
「惡魔的交易。」
「時限一年,條件成為我的男友。」
「我來治好你的手。」
斯特蘭奇僵在原地,眼睛瞪大,滿腦子都是……空白。
「想好了,回答我。」
「我要下班了。」郁春長露出一個詭異的笑,碰了碰他的眼睛。
「我一直喜歡這雙眼睛,」郁春長聳肩,「但是現在你讓它蒙塵了。」
「我很不喜。」
第83章 [番外]可能性28%
16.
郁春長是個瘋子。
刷著牙, 斯特蘭奇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並且鍾情於奇怪的虹膜病,對著早上不明顯的光線,他瞳孔里的色彩奇瑰。
眼下的青黑也非常明顯。只不過鬍鬚修地好好的, 肉也養回了許多, 頭髮也利索。
呼出口氣, 齜齜牙,而答應他的自己, 大概也不遑多讓。痴傻, 瘋癲。
吐掉滿嘴的沫子,斯特蘭奇拿過毛巾擦了擦自己的嘴巴。毛巾掩著半張臉,他側頭看向洗手台上放著的橢圓形豆青色瓷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