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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
郁春長尷尬並且禮貌地笑了一下,事實證明,他和作業沒做完的倒霉孩子還是有點兒區別的。
「我猜…就憑這些,我們回去就能喊上所有人開烤魚派對了。」史蒂夫看向他,聲音里有笑腔,但是郁春長不敢確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史蒂夫把桶里的魚倒進擱了冰塊的冷藏盒子裡,放下桶,半蹲著抬頭看著郁春長:「餓了嗎?」
「有點兒。」捏了捏手裡的瓶子,郁春長嘴拙了。
「走吧,我做了一點兒吃的。」
「嗯。」郁春長應了一聲,跟在他身後,挪進船艙。
船不大不小,五臟俱全。靠舷窗有個勉強坐兩個人的桌子,摺疊椅掛在牆壁上,拿下來,展開,就能坐下來。
桌上擺著兩人份的簡單餐點,郁春長坐在桌子邊,抓起刀叉。
「我做的肯定是沒有你做的好吃了,」史蒂夫笑笑,「但是湊活吧。」
郁春長點點頭,相當乖巧地往嘴裡塞著吃的。船艙里光線不算強,有些暗。
史蒂夫吃了大半,開口打破沉默:「我買了蠟燭,但是我忘了船上晃晃悠悠的,蠟燭站不住。」
「把蠟燭油滴在桌上,黏住就好了。」
「這是個辦法!」史蒂夫站起來就去翻蠟燭了。
郁春長抓著叉子,看著他的背影,持續掉線。
當桌子上立起矮胖矮胖的乳白色蠟燭,豆狀的火焰晃悠了半晌。郁春長斂住眼睛,然後透過眼睫毛悄悄看對面的人。
也不知道哪裡嘗出的滋味,郁春長咂摸出一絲絲甜。叉子在盤子裡戳了戳,郁春長就著燭火和人慢吞吞下著不好吃的飯。
軍隊裡練出來的吃飯速度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改的,反正郁春長吭哧吭哧還沒能下完飯,史蒂夫已經吃完了。於是不出意外,他就看到了郁春長坑著的腦袋,以及偷偷看自己一眼,然後再吃一口的樣子,一時間好笑又有些氣不過。
但是……計劃還是要繼續。
等人吃完了,史蒂夫敲敲桌面:「飽了嗎?」
「嗯。」郁春長點點頭,事實上,他有些撐到了。
「戒指借我用一下。」史蒂夫伸手。
郁春長抬眼看了看他,隨後慢吞吞把戒指摘了放到他手上。
史蒂夫抓著戒指,就往外走去。
「史蒂夫——」郁春長出聲喊道。
「等我會兒,嗯?」史蒂夫回頭看了他一眼。
郁春長坐回了原地:「好。」沒有外放神識去試探。
過了30秒,郁春長開始認真研究如果史蒂夫不回來了,自己要怎麼報復回去。兩分鐘過去以後,郁春長覺得,嗯,大概是時候這個世界結束好了。
一刻鐘過去後,郁春長坐在原地,托著腮幫子看向舷窗外。果然還是不行是嗎?
有些事情,做了就是無法原諒的。哪怕只是一瞬間的想法,已經是巨大的傷害了。錯誤從犯下的時候起,就沒了挽回的餘地。
除了陰雨天能感覺到隱隱作痛外,自己大概也是沒有辦法的。就算能夠篡改記憶又如何,自己還不是輾轉反側,難以安眠。反而是不再去掩蓋,暴露出來,自己倒是太平了,清淨了,睡得人事不知。也許他們準備了很多東西給自己,寬廣的海面,唯一的漁船,最好的魚餌。
其實大概也行……
了斷自己這具身體的生機,大概是最快的回去的方法了。那自己要不要先動手?反正已經孑然一身,大概也不需要挑個好地方。
「咳——」
正在研究生與死這個嚴肅課題的郁春長僵了一下,回頭。
艙門口是與整條船氣氛都格格不入的人。郁春長看著他手裡艷麗的玫瑰花,愣了一下。隨後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臉,肩膀微抖。
親手做的燭光啥…早飯,早午飯?花,和戒指。
以及正裝的男人。怎麼這麼耿直……?
史蒂夫挪了挪自己的領帶,看著郁春長抖個不停的肩膀。慢慢走近,然後單膝下跪。
郁春長坐著不動,放下自己的手,看著跪下的人,半咬著自己的唇瓣。
史蒂夫把花放到郁春長手裡,隨後抬眼看他,從口袋裡拿出重新裝回天鵝絨盒子裡的戒指。
打開,取出戒指,他仰頭,看著郁春長:「郁先生,能和我結婚嗎?」
郁春長看著他手裡的戒指,抿緊嘴巴,半晌開口:「史蒂夫。羅傑斯,托尼沒來得及告訴你我是誰嗎?」
「他告訴我了。」
郁春長眯了眯眼睛,隨後繼續:「那是查爾斯沒能幫你找回你的記憶嗎?」
「我現在記得很清楚。」史蒂夫勾勾唇角,「我居然不驚訝你會知道這些了,這是個進步。」
明明是自己期盼不到的最好的結局,但是郁春長現在只剩下不可置信。
「你甚至不知道我是誰。」郁春長提高聲音。
「我覺得我知道的部分已經足夠支撐我下這個決定了。」史蒂夫直視著他的眼睛。
「我有想過要傷害你。」郁春長啞聲道。
「我記得很清楚,」史蒂夫點點頭,「我還記得你問了我,會不會繼續愛你。這就是我的回答。」
郁春長手驀地攥緊,眨巴眼睛。
「你是想哭嗎?還是說是你的秘技。」開著玩笑,但史蒂夫真的心疼了。郁春長這一雙眼睛一發霧,大概就能讓自己步步後退,直到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