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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管家和侍童都已經趕到,管家站在門口問:「莊主?」

    昨晚兩人還愜意交談,今天一早這簡直是飛來橫禍,西門吹雪平平氣,道:「我只說一遍,你們三人分頭按順序去辦。」

    藥箱、布帶、手巾、一盆溫水、一桶溫水、一壺熱水、獨參湯、蟾酥酒。

    管家有經驗:「莊主,燉湯來不及吧?」

    西門吹雪稍作沉吟:「先用五錢切片泡滾水,其餘的另燉。」

    室內無人,西門吹雪躺下與葉孤城相對,解開自己的衣襟,把人攏過來,把他兩隻手牽過來,一隻貼在自己懷裡,一隻夾在自己腋下。那手又冷又硬,西門吹雪忍不住被激得一激靈,起了一陣粟粒。

    葉孤城雖是虛脫無力,卻並未陷入昏迷,他觸到是西門吹雪胸腹,掙了幾下,西門吹雪按住他:「別動。」

    西門吹雪冷聲道:「你沒在塞北的冬天凍傷過,要是不用體溫暖過來,手指頭就爛了,就得砍掉。」

    還真不動彈了。

    劍客的手總是珍貴的,這一雙更是無雙妙手。西門吹雪想起剛在雪地里找到人的時候,葉孤城雖已凍僵,右手還緊握住劍,劍柄在手心裡澆鑄一般死緊,他怕掰傷他手指,只好點了穴才取下劍。  

    前四樣東西很快送進來。

    西門吹雪起身先給他處理傷口和周圍的血跡,洗了一盆血水,再敷上三七血竭的傷藥,裹好布帶。

    後四樣東西也送了進來。

    他本想將他傷口以下泡在溫水桶中,再隨著凍僵恢復慢慢加熱水,可葉孤城渾身沒勁兒不斷寒戰,西門吹雪抱持著他,看他掙扎著立著實在難受,又怕不小心讓傷口沾水,最後還是擦乾了,給他換上寢衣找條大被捂在一起暖著,西門吹雪到後來都不知道這是救人必須還是他想要如此,只知道自己捂出了一身汗。

    這時獨參湯也不燙了,雖然浸泡的比燉的藥勁兒要小,灌下去也還能救急。

    最後給凍得最厲害的雙手和耳朵塗上蟾酥酒,雙手用布帶裹成兩隻白手套。

    人雖是醒著,卻無力說話也幾乎無力聽話,緩到正午才算是回蘇。

    加了黃芪當歸紅棗一起燉的獨參湯早就晾溫乎了,有點棗味兒還挺好喝,西門吹雪讓侍童幫著餵服,他只會撬開牙關捏開下巴灌,人已經回蘇,這樣粗獷大不合適。

    西門吹雪站在一旁道:「你遇到了誰?」

    見他不答,西門吹雪又道:「刺傷你的是劍,但不應該是魏子云。他既然已答應陸小鳳,瀟湘劍客不是那種人。」  

    「不是他。」

    「還是南海的人?」

    葉孤城答得極快:「不是。」

    「你不認識?」

    葉孤城垂目道:「我以後自會處理。」

    葉孤城臉上好容易才有點人色,西門吹雪不再追問,他遣人在雪地里血跡附近搜尋,僕役帶回了被雪埋過的幾節斷劍和白兜帽的碎片。西門吹雪看見劍尖上殘存的一點血痕,知道傷人的是這把劍。他把斷劍拼接起來,劍鞘被劍的主人帶走了,只看劍身,難以判斷它在不出鞘時是何模樣。西門吹雪只覺得劍柄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裡一瞥而過。

    西門吹雪情急之下把人送到自己寢室,後來也不好把人挪去客房,只好自己去了客房,留下侍童照應。塞北寒冷乾燥,還是管家考慮周到,讓侍童在寢室里放了炭盆又放了水盆,溫濕度都高一些。

    葉孤城夜裡開始發燒,後半夜咳嗽愈演愈烈,他燒的頭重腳輕,掙了幾次都掙不起身拉不住值夜的侍童,大概是西門吹雪叮囑過什麼「唯你是問」之類的話,那孩子愣是去敲了他們莊主的房門。

    單衣倒在雪地里許久,受寒外感本在意料之中,發燒也是常事,但是舊創未愈,新傷又重,此時外感無異於雪上加霜。肺葉本有舊創,肋下傷口又深,咳嗽一震便疼痛不已,那些湯藥成藥的鎮咳效果只能說聊勝於無,就是普通孩子的外感,也要十天半月才能見效,此時喝來不過潤潤喉罷了,根本止不住,直咳了半宿,加上生扛的前半夜,等於通宵不能安枕。後來已經不是人在咳嗽,而是咳嗽像一條不肯止歇的鞭子,驅趕著已經沒有力氣的人斷斷續續地震動。熬到天蒙蒙亮,整個人精疲力竭的樣子,西門吹雪看來簡直觸目驚心。  

    凍傷的手指很快就拆了白布,沒留下一點兒腫瘡。除此之外,情況非常壞,接下來的幾天,反覆發熱,一天總有半日的時間在咳。西門吹雪在的時候,葉孤城只是默默地歇著不說話也不要求什麼;有時候西門吹雪出去之後無聲地返回,會看見他攥著被單或者衣袖,弓著身子掙扎,他難受得覺察不到有人進來。西門吹雪知道他實在難受,他光是看著都替他難受,人太虛弱,幾日過去傷口都不見癒合,每天解開藥布都見一層濕粘的新鮮血跡。西門吹雪一開始以為是劍上淬了毒,以至於傷口總是長不住,後來確認沒有毒,傷口卻還是長不住。

    西門吹雪有時候給他度一點真氣。但是真氣這種東西,打人百試百靈,防身刀槍不入,治療脈絡不通、氣滯血瘀也算不錯,治療實質性損害卻是沒轍,就像人要是被砍了一條胳膊,輸再多真氣也長不出胳膊來。

    西門吹雪熟練使用止血補氣的方子,不過中藥湯劑見效本來就慢,溫補的方子培本固原就更慢。如果說第一次刺傷他的時候,像是給一座房子打破一扇窗,補補還暖和的話,這次簡直就是把原本的破房子房頂掀了,補都不知道從哪裡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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