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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確實不只問了一個問題。而且他來這兒,好像也不是為了收拾周建人這個臭小子來著。
趁著他一時失神,周建人逮住機會,從他手裡逃了出去。然而也無處可去,情急之下只好手忙腳亂爬上了那顆大棗樹,緊緊抱住樹幹,儼然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縱然他這麼努力了,還是沒能逃出魯迅的魔爪。周建人還在費勁地扒著樹幹呢,然而魯迅三兩下就已經追上了他,伸手一抓,就把他從樹上揪了下來。
“你個臭小子,和我比爬樹。誰教你爬的樹,你忘記了嗎!”
魯迅用力錘了下周建人後背,一不小心發出了特別敦實的一記響聲。
意識到自己這回是無處可逃了,周建人頓時皺起了臉,一副不爽的模樣,不過倒是不再和魯迅說什麼了,一屁股坐到地上,暗自生著悶氣。
可算是把不省心的弟弟收拾得服服帖帖,魯迅也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他用力呼出一口濁氣,看向老舍,把自己的問話重新梳理了一遍:“我要問你的有這麼幾件事,你按照順序回答我:第一,你在這裡都做點什麼;第二,我弟弟為什麼會在你這裡;第三,你對鈴木五十鈴這個人做了點什麼;第四,你認不認識徐志摩這人,你和他又是什麼關係。”
咦,有這麼多問題啊?
老舍聽得暈頭轉向。等魯迅說完第四個問題,他都快把之前的忘光了。然而又聽到他說:“不只這些問題,接下去我還有的是問題要問你呢。給我好好回答!否則……”
“行……行……您別動我這四合院啊!”被迫成為複讀機的老舍無奈地點頭,想了想,說,“我吧,主要是在這裡做一些小研究……也不是什麼頂頂重要的,真的,不重要!”
這倒也不能說是欲蓋彌彰,因為老舍發自內心地覺得自己的研究,真的不重要。沒什麼特大型的副作用,也不會奪人性命——當然了,五十鈴這個自個兒跑去尋仇然後丟了性命的二五仔除外。
對此魯迅持保留意見。他眯起眼打量著老舍,從他臉上倒是看不出有什麼異樣,甚至還挺真誠似的。然而魯迅才不會被這麼一點表象迷惑,定了定心神,他追問起關於所謂的“小研究”的詳細內容。
“哎呀……”老舍莫名其妙地害羞起來了,低垂著腦袋,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支吾著說,“就是吧,我很早以前就在想,一個人的個性或者異能,是不是能用某種外力改變呢?比如被暫時性地轉移,這樣的?”
他看著魯迅,眼裡迸發出奇妙的熱情。
被老舍付諸行動的這個念頭,最初只是很無聊的一個空想而已。那是他還是個挺普通的小職員,在科研機構工作,天天做著重複又枯燥的實驗,得出一堆看起來並沒有太多意義的數據。
冒出改變異能的念頭後,他立刻就意識到了,或許這真的能夠變成什麼,變成某種真正擁有價值的東西。
於是他真就這麼做了。
首先是學習。
雖說他是從中國鼎鼎有名的學府里畢業出來的,但學習的專業和個性或是異能全都不相關,在理論化作實際之前,只能從頭開始學習。他辭了職,一心泡在過去從未接觸過的知識中。
這樣的自習狀態保持了大概兩年的時間,他決定付諸實踐。但這些嘗試是無法在實驗用小白鼠的身上起效的,因為小白鼠既沒有個性異能,也不具有人類的行動力,所以他只能將目光放在了人類身上。
“但是!我是個將人道主義認真記在心裡的好人啊!”
他信誓旦旦地說。
正是因為這些人道主義,所以老舍初期一直都沒敢放開手干。雖然成功找來了願意進行實驗的志願者,雖然他們知悉了會面臨的風險,雖然他們都願意進行嘗試,但老舍自己卻怎麼也跨不了人道主義這道坎。
“那些人怎麼樣了?”魯迅冷著臉問他。
“屁事兒都沒有。一點兒沒變化!”他悶悶地說,“當然了,也沒留副作用。”
“然後呢?你總不可能一直讓自己卡在瓶頸吧。”
一針見血。這話直白得讓老舍一陣尷尬,忍不住扯著嗓子說:“是啊是啊,您可太聰明了!”
卡在瓶頸不上不下,自然是萬萬不可。
幸好在他決定放棄之前,有人向他伸出了援手。
“那個人找到了我。他告訴我,他願意支持我正在進行的事業,給了我資金和小白鼠。可惜我失敗了很多次,逐漸的他對我也失去了耐心。就在那時候,我撞見了那個叫五十鈴的傢伙。他大概是從哪裡聽說了我的研究,痛哭流涕嘰里呱啦說了一堆,求我在他身上做實驗,然後……”
“你說的那個人!”魯迅忽然打斷了他的話,急切地問,“是徐志摩嗎?”
“啊?沒錯,就是他。”提起徐志摩,老舍稍許好像有點憤憤不平的樣子,“那人特彆扭,可麻煩了。”
雖然很麻煩,雖然也透露過不想再繼續在他的身上丟錢的念頭,但還卻還是老捨不得不緊緊攀住的藤蔓。
“總之吧,就在那個外國人身上搗鼓了搗鼓。他說要去報仇,我想剛好也能實際測試一下我這回到底成功了沒,就讓他去了,自己悄悄跟著他,想觀察他一下。誰知道他不僅沒能將對方的異能完全移走,還被人一拳捶死了。搞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