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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綺微微點了點頭,遲暮本有些猶疑,此刻見她示意,只好往後退了幾步,走下小橋。
「現在可以說了嗎?」周綺問。
謝臨煙答非所問:「你叫什麼?」
「周綺。」
「好,」謝臨煙輕輕地笑起來,氣息如蘭,輕軟地卷過耳畔,「周綺,你說我不是謝臨煙,那你就不怕我嗎?」
「我見過稀奇古怪的事多了,不差你這一件。」
「昨天我就說過,我們是一類人。」謝臨煙輕笑,隱隱有種勝券在握的傲氣,「周綺,我們可以合作的——你是不是也許過一個願望?你應該不知道,為了願望實現而付出的代價,其實可以用別的辦法抵消回來。」
☆、Chapter.39
周綺臉色驀地一沉:「什麼意思?」
「你真的不知道啊?」謝臨煙憐憫地說,「實話告訴你吧,月老廟是我建的,我當時許下的願望是長生不死,結果願望實現了,代價是我變成了一具骷髏,我實在沒辦法,只能想方設法,搶那些女人的皮囊來穿。」
她咯咯地笑起來,說:「你想一想,你許下的願望是什麼?它是不是要了你的命?還有,你是從什麼地方知道它的?是有人告訴你,還是你自己找到的?」
「如果是你自己找到的,那也算你倒霉。如果是有人告訴你的,那個人必然是居心叵測,也許就是用你,來抵消他的詛咒。」
謝臨煙和周綺說話的聲音都很低,混雜在客堂的喧鬧聲中。遲暮站在橋下,離得有些遠,實在聽不見她們在說什麼,只看見謝臨煙唇邊泛起冷冷的笑意,而周綺的臉色陡然變了。
她不知聽到了什麼,眸光一凝,臉色變得陰森而沉冷,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攥緊。
見她如此反應,謝臨煙好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竟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到最後,她說了句:「看來我猜對了。」
「我們可以合作,我早就說過的。想要抵消詛咒,必須要在有那件珍寶的地方才可以。它分落在很多地方,月老廟的地底藏著一件,這間客棧背後也藏著一件。不過月老廟不能再用了,我就得想個新的辦法去套那些小姐們的皮囊,你這麼聰明,只要你幫我想個萬全之策,我就可以告訴你該怎麼抵消你身上的詛咒。」
「如果我照你說的做,那我和害我的人有什麼區別?」
「我這是好心幫你,」謝臨煙冷冷道,「你自己應該知道,只要詛咒還在,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不會幫你的,」周綺平靜地說,「我不想死,但我更不會去害無辜的人。」
「你這是自尋死路!」
謝臨煙話音未落,周綺突然扣住她的手腕,迅速往外扳壓,她吃痛鬆手,那把匕首就掉在了地上。緊接著,周綺抬肘撞向她肋下,毫不留情地重重一擊。謝臨煙下手也狠,右手扼住周綺的脖頸,左手抓住她肩膀,往後急退兩步。
她和周綺都站在橋上,拱橋的欄杆就在背後,這兩步急退之下,腰身撞在欄杆上,她沒停下,用力抓著周綺往後仰身。
只聽「嘩啦」一聲響,兩個人翻過欄杆,都落進了水池裡,水花濺起,驚得游魚四散。
「周綺!」遲暮大驚失色,幾步奔到橋上,扶著欄杆往水池裡看,「周綺,你在哪?」
池水驀地分開,周綺浮上水面,說了句:「我沒事。」
她潛游到岸邊,遲暮連忙過去搭了把手,把她從水下拉上來。
水波漾動,卻沒見另一個人的身影,她奇怪地問:「謝小姐呢?」
「不知道,池水很深,一摔下去她就不見了。」周綺說著,拂開肩上濕透的長髮,「有點冷,回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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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雖然日頭曬人,但池水還是冰冷。也許是因為受了涼,也許還因為心事太重,周綺當天傍晚還好好的,晚上卻發起了高燒。
雖然她堅稱說沒事,但遲暮還是讓她上床躺下,自己連夜去請了大夫。大夫看了之後,說是普通的風寒,休養幾日就能恢復,開了服藥就走了。
周綺睡得昏昏沉沉,面色蒼白而疲倦。反正時間還早,遲暮搬了張椅子到床邊,坐下來守著她,見她一隻手滑到衾被外邊,就輕輕握住她手腕,掀起被子想送回去。
她順勢低頭,目光瞥過,動作忽然就頓住了。
認識這些時日以來,她只在月老廟的懸崖邊端詳過周綺的雙手。眼下離得近,仔細一看,才發現她右手虎口有道很淺的疤,纖細的指節上也有陳年的傷痕,她皮膚白皙,暗沉的疤痕非常顯眼。
遲暮看了半晌,握住她手腕的手緩緩下移,輕輕捉住她的指尖。
她指尖的溫度也是灼熱的,熱得讓人心驚。遲暮小心翼翼地攏起五指,指尖擦過她的手背,一觸即收。
這時,周綺眼皮微微動了動,像是將醒未醒,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就下意識地把手抽了回去。
遲暮沒想到她這麼戒備,一時間也愣住了。直到周綺睜開眼,見到面前是她,臉色才稍稍緩和,輕聲道:「……是你啊。」
看她反應,似乎沒察覺到她醒來之前發生的事,遲暮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松,就見她微微闔起眼,突然說了句:「你又不是大夫,握我的手做什麼?」
這一口氣還沒松下去,就又提到了心口。遲暮先是好一陣心慌,腦子裡轉過七八個胡編亂造的謊話,又覺得都騙不過周綺,說出來要是被她揭穿,反而還尷尬。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忽然覺得奇怪:照實說不就完了,這有什麼好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