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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畫著濃妝的女生掐滅了手裡的煙,走上前朝我的臉吐了一口煙,我解下圍巾甩在了她的臉上。
這小小的反抗在她眼裡不過是毛毛雨,她輕挑起我的下巴嘖嘖兩聲然後又鬆開。
“聽說你在青學勾三搭四的?就用這張漂亮的臉蛋嗎?”
“沒有。”
“大姐,這女人剛剛給什麼人發送了求救消息。”
“嗯,挺聰明。這臉蛋的確不錯,怪不得跡部都能被你耍的團團轉,只有跡部不滿足嗎?”她重新給自己點了一根煙,留下一個朝重機車走去的背影:“今天只是一個警告,下次再約你出來玩兒,小茜~”
她的話音落下,只聽一道破空的聲音“咻”的一聲,非常短暫,短暫到我來不及做任何反應,緊接著我的頭部就受到了重擊。
清醒的意識迅速抽離,我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這種預感在我醒來之後被證實了。
我再度失明了,沒錯,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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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病床上的白茜漸漸轉醒,她剛想開口問“為什麼不開燈”,但很快她就意識到,不是太黑了,是她看不見了。手撫上額頭,那裡纏著厚厚一層繃帶,頭部右側被重擊的部位還規律的每隔一段時間就傳來痛感。
佇立在病床邊的管家白不聞彎下腰,用十分輕柔的聲音詢問病床上的白茜:“小姐,您醒了?”
“白不聞?”
“是我。”
“我現在在哪裡,今天是幾號?”
“您在醫院,今天是25號,您昏迷四天整了。”
“這樣,爸媽呢?”
“先生和夫人剛接到消息,馬上就過來。”
“你先下去,讓我一個待著。”
“是,小姐。”
白茜的嘴唇沒有發乾,胃也不會覺得難受,在她昏迷期間這個新上任的小管家將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條,包括照顧臥病在床的她。
腳步聲陸陸續續消失在病房裡,昭示了這間病房並非只有白不聞一人。伴隨著一聲“咔嗒”的聲音,最後一點雜音也從這裡消失了。
她曾期待的聖誕節奇蹟竟然是“甦醒”,病床上的白茜苦笑了一聲。
思緒被拉到初中一年級,那時她也是在第二個學期轉到新的學校,本來就內向的白茜已經沒辦法融入到固定的小團體中去了。
施/暴/者們只是“想”,於是弱勢的白茜成了他們的目標。
“外地轉學生”,他們從不叫白茜的名字,他們用“外地轉學生”來稱呼白茜。什麼都能成為他們的笑點,白茜跑步的姿勢,拿筷子的手勢,和他們眼裡的“故作清高”。老師們從來都不插手學生之間的小打小鬧,白茜的事,老師也同樣認為是“小打小鬧”。直到一個學生把白茜從樓梯上推了下去——
輕微腦震盪,暫時性失明。
白茜父母拿著診斷書淚如雨下,怪自己工作太忙但是又想讓女兒在自己身邊念書,才把女兒送到了公司附近的學校,沒想到卻還是讓女兒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受傷了。受過處分的學生們只做了降級處罰,這也是目前所能實行的最高一檔了。白茜父母向學校申請轉學,他們把女兒的學籍轉去了一家私立初中,隨後找來了幾個心理醫生輪流開導當時產生自殺念頭的白茜。
白茜在家裡上完了初一的課程,可是她的眼睛一直不見好轉。心理醫生說,心理創傷可能是眼睛無法復明的關鍵所在。
一天午後,請假在家許久的白茜父母帶著一隻金毛犬敲響了白茜的房門:“茜茜,爸爸媽媽進來了哦?”
導盲犬Luna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希望能讓您女兒的病情出現好轉——機構的工作人員在把Luna交給白父之前這樣講。
金毛犬的脾氣和她陽光色的毛一樣柔順,她像一個突然打開白茜封閉內心世界的天使,白茜卻並不覺得她的到來顯得突兀,倒不如說,Luna在打開白茜心結這方面所做出的貢獻不亞於那幾個人類心理醫生。
白茜不再抗拒外出,她也開始慢慢地在老管家的注視下去附近的花園牽著Luna散步。她不再悲觀,不再視任何尖銳物品為終結自己生命的兇器。
在Luna的陪伴下白茜的心結一天天打開,初中二年級開學前她回到了課堂,Luna也作為白家的一份子安定了下來。
而現在——
換了一群施/暴/者,換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勾三搭四。”
白茜不明白自己哪裡勾三搭四,包括跡部景吾在內,自己都鄭重其事地拒絕過他們,她並不認為做事留一線的準則適用於感情方面,不徹底回拒對方就相當於給予對方希望。更何況她自己真正喜歡的人都保持著相當的距離,沒有再進一步的打算。
只是她們覺得她“勾三搭四”了,並不是她的錯。
沒錯,不是她的錯。
病房的門被打開,她轉向聲源,可惜什麼都看不見,於是她索性轉回來等進來的人開口。
“茜茜。”
“媽媽。”
“茜茜……”
“爸爸。”白茜揚起笑臉,眼睛中沒有焦點,“這次我還把圍巾甩在那個不良太妹的臉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