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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兒,還是大蒸籠,一蒸籠的包子饅頭出來,滿滿當當的。剛拿下來的時候,熱乎氣兒白花花的一片,都燙得有些熏眼睛。
那會兒還小的宋時月,卻是饞得有些等不得那熱氣散去,就趴在蒸籠邊,趕緊地看這籠裡頭有沒有光面兒的,上面有個小紅點的饅頭。若是沒有,便得沮喪得等下一鍋。若是瞧見了,便真是等不得放涼,就急急地刨出一個,燙燙地抓在手裡。
就是那麼急,就是那麼饞,就是那麼心癢難忍。
就像是現在,目光在那米白色薄布上再一次匆匆略過的宋時月。
這樣,是不對的,但是,也不是故意的,宋時月在腦子裡的道德譴責開始前,趕緊地為自己辯解。
只是,身體,卻是不一樣的。
莫名有些發燙的身體,突然有些餓的肚子,和像是被小貓爪子撓了幾下的心,讓宋時月的呼吸一時有些急促。
就像是幼年時對蘿蔔絲饅頭的饞,末世時力量使用過度空腹的飢都被結合在了一起……莫名的,難忍。
偏生宋時月也弄不清楚,自己在忍耐什麼……
小時候的蘿蔔絲饅頭,熱乎乎的握著,真是軟乎啊。最終,宋時月只能在心裡,如此對自己默默道。
這一夜,發生了太多事。
且不說前半夜的種種,這後半夜,也是有人好睡,有人……難眠。
於念冰睡得迷迷瞪瞪的,總覺得覺得臉上好像有點不對,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還濕乎乎的……
偏生前一晚太折騰,便是於念冰意識上覺得有些不對,可腦子卻是發沉,眼皮也睜不開,這般稍作努力一下,就有被睡意蓋了過去,於是醒卻是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幾個冷熱交替,可能是更多,總歸於念冰總算趁睡意一個不注意,醒了過來。於念冰下意識抬手一摸,眼睛上熱乎乎還有點濕的,竟是個濕面巾。
「醒了?還早,再睡會兒。」
身邊響起的宋時月的聲音,讓準備扯下濕面巾的於念冰生生頓住了動作。
前一晚的事情,像十倍速的電影一般,在於念冰的腦子裡一閃而過。
真的很想就此失憶……
於念冰的手微抖著鬆開了蓋在眼睛上的濕面巾。
不能失憶,失明也行吧……
當然是,不行的。
就在於念冰準備蓋著這張濕面巾到天荒地老時,它被人拿走了。
然後旁邊是稀里嘩啦的水聲。
於念冰忍不住地睜開了眼,不睜也罷,一睜眼就覺出了眼睛似乎沒有自己睡夢中感覺到的那麼沉重和酸澀。
帳篷外的天,似乎還沒開始亮起來。帳篷里黑黑的,於念冰剛睜眼,什麼都看不清,眼前還有些發暈。
「還早,還能再睡二十幾分鐘,一會兒我叫你。」宋時月擰乾手上的濕面巾,轉頭見於念冰已經睜開了眼,笑著說道。
「不……」於念冰坐起身,剛想拒絕,旁邊的黑影飛快地轉動了一下。
揉了揉眼睛,於念冰發現,好像宋時月一下子從面對自己,轉成了背對……
所以……
昨天的事情是過不去了嗎?
於念冰心中如千鈞重石臨空墜地。
只是不待於念冰再多想,宋時月卻是坑坑巴巴地先開了口:「你……你的……衣服昨天好像壞了一點……你看是要換一件包里備用的,還是……我一會兒去問馮助借點針線回來補一下。」
衣服?
於念冰下意識地低頭看去。
縱是帳篷里光線不佳,於念冰也依然模糊地覺出了身前衣服的不對。
再一摸……一片布片就隨著自己的手打了開來。
於念冰:「……」
沒失憶,於念冰不難記起昨天自己扒拉扣子的時候,好像是大力了一點,最後扯了一下好像是有什麼裂開的聲音。只是那會兒心裡事情多,那一下手又被扣子勒得很疼,後來又……竟是沒顧得上看一看是什麼裂開,就一覺睡到了現在。
便是看不清,於念冰也能摸出來,這是領口的布都被扯開了,連裡面的……都能摸到了。
所以……昨天自己就這麼睡的?
有些木楞地看向帳篷一角,剛才宋時月似乎用過的,像是水盆的兩個東西。
所以……宋時月昨晚,開過手電筒了嗎?
於念冰心中一驚,摟住了身前的碎布之後,其實心中是有莫名的,似乎不該出現的一喜的。
你看到了嗎?那這樣我們就算扯平了好嗎?
於念冰是想這麼問的,只是顧忌著直播,到底沒問出口來。
不過看宋時月這般敏感,一下子背對了的樣子,於念冰對昨晚那個意外的執著,總算是散了那麼一點點。
當然,還是依舊有些介意宋時月回來之後就沒有脫掉那個的事情的。
「我換件新的吧。」於念冰說著,準備起身去拿帳篷外的背包。
只是宋時月的動作更快,竟是拉開帳篷拉鏈,手一伸,就把外頭於念冰的背包拿進來了。
於念冰記得吧……自己這包好像放得離帳篷門還是有點距離的。
這是……早早就備著了嗎?
「我出去,你換吧。」宋時月說罷,飛快鑽出了帳篷。
帳篷里又剩下於念冰一個,只是這次,她並沒有覺得憋悶,反倒是……有點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