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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
河面上遠處的最後幾朵水花已經漸漸平靜,那動動胳膊就能劈開河水的人呢!
於念冰瞪大了眼睛,甚至都沒發覺,自己是在用那拿起藤筐時沾到了點兒灰泥的手指揉了揉眼睛。
再落魄時也不忘努力保持著的體面,總是在面對關於某一個人的事情時,一下蕩然無存。
「宋時月!」於念冰忍不住對著河喊了一聲。
「於……於老師……」寧初陽也覺出了不對,下意識地往於念冰這邊挪了一步,只是看到於念冰那如緊繃弓弦隨時要斷的緊張模樣時,又下意識地縮了回去。
假如於念冰是一個在正常情況下非常安全的飛彈,那宋時月已然已經成了那個引爆按鍵……這是在寧初陽心中突生的想法,恰應了此時之景。
還好,按鍵只是有些皮,並沒有真的按下去。
不一會兒,宋時月沒出現在遠處那水花消失的地方,反是於念冰面前的河水小有滾動,露出了宋時月的一顆濕頭。
不等於念冰鬆一口氣,就見宋時月左手扒住岸邊,把整個人撐出水小半,右手出水,嘩啦啦地在於念冰的腳邊放了一堆擲地有聲的東西。
寧初陽的角度,恰看不到那堆東西,聽聲音,還以為是宋時月這麼快就摸回了幾隻螃蟹。哪料到,等她挪了幾步,在看到那堆東西時,宋時月也開口了。
「真巧,剛下河,就摸到了這些,你們先拿著,小心點別割傷了,等我上來看是配個兔子皮的鞘還是藤條的,給你們一人一個掛腰上。」宋時月似是看到了於念冰面上聚起的慍色,飛快地把話說完,就一掌推在岸邊,把自己推回了河中。
「這麼多把石刀……」寧初陽看著地上剛才宋時月扔上來的那堆東西,驚呆了。
於念冰:「……」
說什麼呢。
按理說現在應該夸宋時月聰明又機智,還記著那麼些天以前自己的話,沒攝像機跟著也沒大意地在人前露一手徒手磨石的本領。
但是,怎麼夸呢!
有人下河隨隨便便就能摸一大把石刀上來的嗎?
這是荒野星沒錯,可是十多年前,這還是一顆正正常常的農業附屬星啊!不是剛經歷過石器時代戰爭,武器掉落一河隨便撿的地方啊!
於念冰真是被宋時月這一手乖巧又充滿了槽點的操作給氣得肝疼。
哦,最讓於念冰肝疼得厲害的,還不是這好幾把的石刀,而是……
於念冰的目光從石刀上微挪,卻停在了想看向河中的半途,微頓後,迅速地挪了一步,擋在了似乎是要過去摸摸石刀的寧初陽面前。
「這些石刀看著挺鋒利,就這麼拿回去不太安全。你去車子那邊看看有沒有髒衣服或者拿一床被子來抱著拿過去吧。」於念冰義正言辭,話語中皆是道理,讓人半點看不出她此時的心虛。
反正寧初陽就沒能看得出來。
雖然吧,覺得這麼拿也行,但是於念冰說得很有道理的樣子……
只是小事,沒什麼可討論的,既然於念冰這麼說了,寧初陽也就乖乖點頭往回走了。
目送寧初陽走了一段,見著那身影已經遠了些,於念冰才飛快轉身,伸腳在宋時月剛才按著手掌推了一把的地方,用鞋底蹭了又蹭。
直到將那清晰可見的五指印記全部磨去,於念冰才小小地鬆了一口氣。
這是岸邊沒錯,可是還是很結實的泥地,哪裡是隨隨便便按一下,就會出現那麼深的手印的地方!
宋時月這個!大笨蛋!
當然,宋時月是大笨蛋沒錯,但是於念冰與其說是聰明,不如說是好運了。
宋時月的跟拍相機雖然不能下水,但是還是把宋時月按著河岸把自己推開的那一幕拍下的。不過因為星網只能判定,宋時月在河中劈砍式前進的鏡頭比岸上的兩人更具備拍攝的價值,所以沒有給特寫,鏡頭就跟著宋時月走了,錯過了宋時月手掌離開岸邊時的鏡頭,也錯過了那個岸邊的手印。
而於念冰和寧初陽,身上是沒有跟拍鏡頭的。因此於念冰的掩飾,好運地沒被直播出去,成為可能會變得糟糕的欲蓋彌彰。
由此可見,人生在世,運氣,還是很重要的啊。
於念冰的運氣好,宋時月的運氣也不差。
河水漲高變寬,淹沒了節目組提前在河邊引流打造好的偽裝天然蟹池。但是就宋時月聽到的,那邊的螃蟹雖然有些跑出來了,但是大多還在那片。
這還要歸功於節目組做蟹池時四周和底部都用了鋼板,河水淹進來,螃蟹卻是大多在下面泥里,甚少有隨水浮上去游遠的。
對於一般人而言,在泥地里抓螃蟹已經很難,這東西,鑽得深爬得快鉗子還厲害,眼快還不行,還得手穩,不然就算看到了,甚至按到了,也會被那對鉗子嚇得一時鬆勁兒,落不下一隻來。
不過,宋時月向來不是一般人。
鑽得深,能有兔子洞深嗎?
爬得快,能有兔子跑得快嗎?
至於鉗子……
宋時月深吸一口氣,悶下水,尋聲下潛到到應該是節目組打造的蟹池外圍,一掌向那黝黑的泥地中按去。
大力而迅猛的動作,讓泥水翻湧而起。
不過眨眼的功夫,宋時月整條的胳膊都插進了泥里,浸沒在水中的泥土,已經沒到了她的肩膀,甚至她多半的肩膀,乃至上半身都壓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