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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唇邊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她將下巴輕輕扣在貴妃肩膀上,握緊韁繩,手上一使力,原本溫順的白馬便邁開輕盈的步子,飛快地奔騰起來。
她們策馬之處是一處廣闊平坦的荒丘,正值春日,青草豐茂,野花芬芳,馬蹄踏過之處濺起昨日殘留的雨水,帶著對於久居深宮的貴妃來說,新鮮的泥土氣息與清新花香。
貴妃感覺原本在宮中沉睡的每一根骨骼、每一塊血肉都甦醒了,她在這個世界當了太久嬌養於閨房的貴女,都快忘了自己原本生性灑脫,愛山愛水。
皇后只覺懷中的人突然輕盈起來,看著她的側臉,唇邊帶著不自知的笑容,心中的那件事也終於決定說出口了。
她的唇故意碰上貴妃的耳朵,教貴妃笑著叫耳朵癢頭往一旁一偏。
皇后的語調中像是夕陽下新綠鮮嫩的柳枝,雖看似柔弱無力,卻令人無法忽視的力道:
"我昨晚想過了,等此間事了,我便尋恰當機會,與你出宮,去各個地方都逛一圈,然後找個你最喜歡的地方定居下來,好不好?"
貴妃靜靜地聽著,眼眶紅了一圈,卻用力眨了眨,好讓人看不出來,她一開口,聲音卻帶著微微的沙啞:"為何……突然這樣說?其實,宮裡也挺好的。"
皇后正瞧見她耳垂後長著一粒小痣,淡褐色、小小的,像一粒小芝麻黏在玲瓏白皙的耳朵上,甚是可愛,忍不住用嘴唇碰了碰,一邊解釋道:
"宮中我能永遠同你待在一起嗎?我能當著旁人的面吻你嗎?我能對所有人說,這是我一生一世要陪伴的人嗎?"
貴妃微微轉頭,揚起臉看著她,眼中淚水已留下,卻笑得比以往都要燦爛。
她說:"好。"
皇后勾起嘴角,一揚韁繩,白馬開始發力,飛快地朝前方的烏拉爾追去。
貴妃嚇得攥緊了皇后的衣袖:"你幹嘛!"
皇后駕著馬向前追去:"說好的比賽,我可不能輸了。"
貴妃看了眼前方都變成一個小黑點的烏拉爾,有些懷疑道:"真的能追上嗎?"
烏拉爾只覺身邊一陣風呼嘯而過,她還沒反應過來,便愣愣地望著前方離她越來越遠的皇后與貴妃離開了。
貴妃下了馬,開心地拍拍手:"原來你真的會騎馬啊……"
她本以為皇后是飽讀詩書的清冷型才女,沒想到也有如此英姿颯爽的時候……
真的……教她越來越欲罷不能了。
烏拉爾氣喘吁吁地趕上來,一跳下馬便衝到皇后面前:"你真厲害,能教我騎馬嗎?"
貴妃回想著剛剛皇后抱著自己的姿勢,臉一黑,拒絕道:"不行。"
烏拉爾黑溜溜的眼珠子轉了兩圈,好奇道:"為什麼?"
貴妃撒起慌來理直氣壯:"因為她早就說好了要教我的,沒空。"
烏拉爾點點頭:"你們感情真好啊,是親姐妹嗎?"
貴妃臉一紅:"當然不是。"
烏拉爾疑惑道:"那……你們從小一起長大?"
貴妃搖搖頭:"非也。"
烏拉爾瞥了一眼兩人十指緊扣的雙手,納悶道:"我也就見過情人這麼親密過。"
貴妃忍不住笑了笑:"明周風氣與西梁不同,你不懂的。"
烏拉爾懵懵懂懂地點點頭:"都說明周風氣不如西梁開化,原來未必如此啊。"
她又似乎想起了什麼,頗為遺憾道:"那真是太遺憾了,我應該把卓依帶來的,在西梁她連手都不讓我摸。"
貴妃試探道:"卓依是誰?"
烏拉爾答道:"是我的侍女,以後我一定要帶她來明周,教她好好學學明周的規矩。"
貴妃無辜地看了一眼皇后,皇后黑亮的眼睛也看著她,浮現出一抹若隱若現的笑意。
烏拉爾在一旁用手指勾起來算:"要摸摸小手,要一起騎馬,要她湊過來和我咬耳朵,我剛剛看見你們那樣做了!"
貴妃挑挑眉:"好啊,明周的風氣一定能同化她的。"
說著笑著拉皇后跑到了獵場另一側。為了招待西梁貴客,宮中出動了不少人來此地,雖出行得匆忙,該帶的東西卻樣樣俱全。
皇后與貴妃的帳篷搭在一起,只臨了三尺寬的距離,貴妃乾脆把自己的宮人留在帳篷中,自己抱著被子跑去了皇后的帳篷。
在陰涼的帳篷中歇息了一會兒,貴妃又忍不住跑出去,曬著太陽席地而坐。
四周草木自帶芬芳,陽光暖軟,也算愜意。正巧蕭呈軒打獵歸來,倒是碩果纍纍,鼓著臉扔了一隻活潑的小兔子給貴妃:
"我不喜歡,送給你了。"
那小白兔似乎受了不小驚嚇,哆哆嗦嗦地躲進貴妃手裡,貴妃見其毛髮細軟雪白,身上不曾受傷,應當是活捉的,愛不釋手地摸著。
蕭呈軒見她喜歡正暗自欣喜,清了清嗓,那句"喜歡就養著吧"還沒從口中說出來,便被貴妃閃閃發光的星星眼嚇住了。
"我可以烤了它嗎?很好吃的!"
蕭呈軒:"……隨你。"
他冷漠地轉過身,內心悲痛萬分,兔兔那麼可愛為什麼要吃掉它!
貴妃高興地命人燒起火,叫著帳篷中的皇后:"快出來!這兒有一隻好可愛的兔子,我烤了給你吃!"
蕭呈軒內心燃起一陣怒火,他特意抓來討貴妃開心的兔子,那可是御賜的御兔!不好好養著供著,吃了便算了,還做給別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