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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教士讓他往同一個方向走,等他再次走回原點的時候一切早就結束,說不定他的骨灰下已長出了新的嫩芽生命。
宮九隻是走了幾步便停下了,回頭看見漫天的火光,想著原來當上皇帝是這樣的,任意主宰人的生死。
那他以後便要主宰龍椅上至高無上那個人的生死。
傳教士死後,宮九便討厭一切圓形的東西,還成了不折不扣的路痴,因為每當要轉彎的時候,他總會想到,曾經有一個人說過地球是圓的,只要沿著一個方向走,總有一天會回到原點。
☆、第38章 野蠻的文明⑦
戚竹已經很少會夢到以前的事了。
他的身份決定了即使是做夢,他也會知道這就是夢,完全的區分夢與現實的區別,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待以前發生的事情。
這一次是個例外。
土地上還冒著滾滾硝煙,空氣中的血腥味還沒有完全散開,戚竹只是遊歷到此,也可以說是居無定所,四下漂泊,看看有什麼能夠幫助的人。
這裡已經沒有活人了。
確定了這個事實,便也沒有停留在此的必要,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地上有很多屍體,人的,馬的,鎧甲被刺穿,馬蹄被割斷。他們沒有一個眼睛是完全閉合上的,以各種不同的姿勢扭曲盤在地上。
整片戰場,只有一個人是站著的。
不過他也已經死了。
從戰服和盔甲來看,死前應該是個將軍。
不知怎麼,戚竹想去埋葬他,讓他入土為安,踏著黃沙走到近處才發現,他是背後被人捅了一記直接身亡。
戚竹嘆氣,傷口的位置只能說明一件事,這個驍勇善戰的將軍是被身邊最親近的人給屠害。
他伸出手指輕輕摸了摸將軍傷口,誰知那傷口竟像一個收縮的小孔,一下把他的手指吸入裡面。
戚竹面色一變,趕忙一腳踹開將軍,勉強把手指抽出來,後退好幾步。
手上的血是淡綠色的。
將軍的左臂緩緩抬起,做出一個發號施令的動作,方才還以扭曲恐怖蜷縮在地上的士兵一個個站起來,從他們的兵甲來看,有敵方的,有和將軍一*隊的。
死人是不分國界的。
他們現在只聽這個死去將軍發號的施令。
兩支軍隊加起來有數千人,戚竹應該慶幸他們此時還沒有向自己發動攻擊。
手指,胳膊,四肢,士兵更像在跳舞,左腳跨到右腳前,旋轉,舞動。
嘴裡不斷發出『啊,啊』的聲音。
士兵均是面無表情,他們只是履行士兵的職責——服從,而指揮的將軍,他滿臉血污,戚竹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看不清他的臉。
舞動的節拍慢慢加強,士兵舞動的速度也漸漸加快,隨著力度不斷加深的動作,有的之前胳膊還腿中刀的,連同臂膀和大腿一起甩了出去。
死人是不知道疼痛的,他們還在舞動。
戚竹看著這血肉四濺的一幕,臉色陰沉。
士兵將手高高舉起,是他的錯覺嗎?總覺得此時他們已經有了表情,虔誠,神聖,不可侵犯的獻祭一般。
獻祭?戚竹猛然清醒,仔細觀察起每一個士兵的動作,此時他們已經不再『啊,啊』的亂叫,而是『哈,哈』的出氣聲。
沒錯,他們在獻祭,用自己的靈魂讓死去的將軍甦醒。
戚竹踹翻身邊離得比較近的幾個士兵,不過他們很快就站起來了,繼續重複之前的動作。
儀式已經快要進入最後一步。
不,不對,哪裡不對。
戚竹看著佇立在那裡,指揮著士兵一舉一動的將軍,竟產生了一種他應該活下來的詭異心理。
儀式是影響不到人心的。
鬼使神差地移動腳步走到將軍面前,張口卻不知說些什麼。
他看不清將軍的五官,那已經被污血模糊了,但能看清他的眼睛。
清淡的茶色瞳孔,微翹的眼角,一個名字脫口而出,「清玉!」
獻祭停止。
戚竹從床上猛地坐起身來,窗外依舊是白天,只是上樓時看見窗外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此時已經綻開一半。
額頭上布滿汗珠。
戚竹站起身,下床倒了杯熱茶,沒有直接喝掉,而是聞著茶香慢慢平復自己的心緒。
敲門聲傳來,戚竹打開門後是一張熟悉的面龐。
阮清玉看他,「戚戚,你臉色好差。」
戚竹點頭,「做了一個不太好的夢。」
探頭探腦的往屋裡張望,戚竹,「想進就進。」
阮清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了進去。
戚竹皺眉,「你在找什麼?」
「女人。」阮清玉脫口而出,爾後才反應過來,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站在一邊。
一道警告的目光直直向他射來。
阮清玉撇嘴,「好吧,我承認,剛才做夢夢見你和一個女人在跳舞,你還摟著他的腰,別提有多親密了。」
戚竹冷冷道,「該不要告訴我你連夢境和現實都分不清楚。」
阮清玉張牙舞爪地向他撲來,「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白天怎麼可能想這樣的事。」說完他嘀咕道,「就算是跳舞,也應該是你和我跳。」
戚竹不想再去聊這個話題,「陪我下去走走。」